凌高寒看着两个被砍死的人，沉思了许久说道：“我知道了。”
华中赶到时，凌高寒正守在凌芷霜的床边写着奏折。
品康堂的医女已经来给凌芷霜伤口，做过简单的处理了。
他背着药箱进来，先给凌高寒行礼后，给凌芷霜探脉。看完之后，他说道：“骨头断裂的地方和伤口，医女已经处理好了。”
“嗯。”
凌高寒示意华中继续往下说。
此时距离军医说凌芷霜中毒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从白天变成黑夜了。
他也能接受凌芷霜中毒的消息，没有刚刚那般的激动。
华中走向桌边，拿起毛笔就说：“我写个药方，让品康堂抓药就好了。如果军中没有人会熬，那品康堂会熬好送过来。郡主的伤势不要紧，只要好好养，两三个月就能好了，就骨头断了而已。”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让凌高寒气得想打华中。
他堪堪找回理智：“她身上中的毒呢？”
“哦，你是说蛊毒？”
凌高寒见华中只说皮外伤，并不说蛊毒，还抱有一丝希望，比如凌芷霜的蛊毒是被军医误诊的。
现在见华中说出这两个字，心沉了沉：“是。”
“的确是有。”
华中再次说出一句很欠打的话：“蛊毒不算什么，比起蛊毒，将军还是担心担心郡主别的症状，比如魂魄不稳。”
“嗯？”
这又是个什么症状？
凌高寒放下毛笔，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准备才让华中解释。
“行医总对疑难杂症感兴趣，魂魄不稳病人没有几个，而且很难诊断出来。魂魄不稳的病人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和正常人一般，能跑能跳，甚至比普通人的身体要好。”
“时好时坏，如何能证明魂魄不稳？”
凌高寒不懂医术，可确定病症，不是得切脉吗？
魂魄不稳脉象也时好时坏吗？
“魂魄不稳。主要症状是，病人比常人聪慧，五感等各方面都比常人要强。畏寒，而且身体时好时坏。没有什么症状大病一场，昨日还要死了，棺椁都备下了，可隔天就好了。”
华中说到这个时，有些兴奋。
不过顾忌是凌高寒的女儿，他只能把兴奋压了下去，正色道：“如何治愈，医书上没有记载。”
凌高寒别说注意到华中掩藏得不是很好的兴奋了，他听见华中说症状的时候，心就冷了下来。
凌芷霜今年的确大病了几场，有一回都快死了，慕景烨来陪了两个时辰，第二日就好了。
他回府之后还特意找府里的郎中问过，是不是凌芷霜装的，怎么可能隔天就从快要死了，变回活蹦乱跳。
但郎中说，他们也觉得很奇怪，凌芷霜那个时候的确是快要死的症状，手都凉了。
他一直想不通，现在听华中说完，越觉得是。
华中说了一大堆这个病，说着说着就说：“郡主，好像知道她得了这个病。”
“啊？”
凌高寒刚回神，就听见华中这样说，看了一眼昏睡的凌芷霜：“你说她知道？”
“我不会看人脸色，郡主听见我说魂魄不稳，她就打了岔子，不让世子继续追问了。大概是懂得吧。”
“这个病严重吗？”凌高寒大概懂得凌芷霜这一年心情大变的原因。
多少次出生入死，是因为她勇敢吗？并不是，而是因为她不怕死，或者是想死了。
作为父母，此时才知道这件事，他觉得愧对女儿了。
“这个病严重就严重在，不知道如何治愈，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死。”华中对魂魄不稳只了解症状。
或者，连症状都了解不全：“这个病症记载的第一人，是在南疆被发现的，我打算去碰碰运气。”
“那他？”
“十六岁就死了。死之前，身体比尸体还冷。”
“……”凌高寒沉默了良久。
“这件事不可外传。”凌高寒语气低低的：“不可让我夫人知道。”
华中对感情认知很浅薄，此时却能从凌高寒身上看出很多种感情。
后悔？绝望？希望和无助？
父亲面对孩子命不久矣会有那么多的感情吗？
或许是他没有当过父亲，不懂得这种感情。
凌芷霜这一觉睡了很长的时间，在她挣扎着从梦境醒来时，就看见坐着床边的凌高寒。
她眨了眨眼睛，随着她眨眼的动作，凌高寒的身影不再那么模糊，清晰起来。
他在哭？
难道是她无药可救了？即将死了？
那可真不算是什么好消息，好像也不是什么坏消息。
“爹。”
凌芷霜刚一说话，就感觉到熟悉的喉咙刺痛。
躺久了不说话就是会这样。
凌高寒被凌芷霜一叫叫回了神：“嗯？”
他拿过一旁的水杯，按照华中说的，把凌芷霜扶起来，给她喝了水。
凌芷霜喝了两大杯温水后，才觉得缓过来了。
身上还是疼，不过比起那天来说，好多了，只要不乱动剐蹭到伤口，这种疼痛她还是忍得了的。
比起身上的伤，她更关心凌高寒：“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哭了呢？”
“没什么。”
凌芷霜自然不会相信凌高寒说的话，凝神去看。
见了鬼了，愧疚？
凌高寒在什么情况下，会对凌芷霜产生这样浓重的愧疚？
“爹，你不会背着我娘，找小老婆了吧？”
“……”凌高寒觉得刚刚的伤感都白瞎了：“要不是你身上有伤，我就把你吊起来打几顿，胡说八道什么呢？”
凌芷霜躺平，身心放松下来：“那就好。折子，您帮我送回去了吗？”
“你闹着出，是为了杀了那帮贪官？”
审讯几个府衙的人，凌高寒就知道，凌芷霜被抓是故意放水，甘愿被抓的。
而且审讯过程中百般挑衅。
他知道，如若凌芷霜不像让梅花城知府生气的话，对方是绝对生气不起来的。
她故意激怒，被拷打，还差点毁容。
只是想逼迫他们铤而走险，挑战皇权。
除了想杀了他们，他想不到凌芷霜为什么会如此算计的原因。
“是，但是不是带回京城审讯之后杀掉，涉事官员按照本朝律法，该斩首者有五十八名，其余的可以活着进京接受审判，可这五十八名，必须死在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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