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有句话，叫过了腊八就是年。
程若霏一门心思都在铺子上，偶尔腾出手来，也是尽量催促止戈去查线索，忽然闲下来，才发现满大街都是喜庆的红色，年味愈发浓厚。
秦妙人一直在唐府住着，近些天和刘氏的关系越来越好。
程若霏察觉到了，随意问了两句，秦妙人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了。
“唐夫人的医术很好，上回她给我开的药我吃了，确实能调理一二，虽不是立竿见影那种，但．”
秦妙人压低了声音，接着说：“我堕胎之后，身子虚得厉害，小月子里心情也不好，所以在那之后月信一到访，肚子便疼得厉害。她的药，吃了几副便有效果，这几日我再来月信，便不曾腹痛难忍。”
刘氏的出生，程若霏现在知道，对她的医术也给予肯定，“那你便好好调养，毕竟还年轻，日后傅之序还指着你传宗接代呢。”
秦妙人闻言露出羞赧之色，这人也不是第一次用傅之序打趣她了，但这回，她不曾像之前一样反应激烈。
“你怎么了？”程若霏收了新的货品，正在清点，眼睛都不曾抬都能感受到她的异常。
“没只是想着他好像去了好久了。”
眼看着到了年下，傅之序已经走了快两个月了，除了那一次的道歉，至今没给她一个回信。
程若霏有些惊讶，“你还真想他了？”
秦妙人想摇头，但看着对方探究的眼神，莫名的很是心虚，站在原地搅着帕子没吱声。
程若霏很见不得这种小女儿的矫情姿态，打了个冷战，说：＂西域与我朝边境近日起了不大不小的摩擦，因为此事牵连甚广，故而并未广而告之城中百姓。”
“打仗了？＂秦妙人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引得店中三三两两的顾客频频回头往她那儿看。
“来，喝点枇杷露，你出去扯着嗓子喊一遍？”
秦妙人：＂”
撅着嘴噤了声，秦妙人拉着程若霏去了后院，确定四下无人，小声且急切地问：“之前并没听你提起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快同我说说！”
程若霏知道她不是关心家国大事的人，不过涉及到打仗，那便有傅之序的事。
“昨晚我去王爷府，墨夙夕跟我提了一嘴，我回来时你还在主院跟我主母聊得正欢，就没告诉你。”
“左不过是对方的士兵挑衅，越界了，我南朝的军队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必定要上前讲点道理。只不过这讲着讲着，就动起了手。后来两军主帅出来单挑了，傅之序虽不是武将出身，身手那也是没得说的，对方打不过，就来阴的。”
秦妙人听见她说对方打不过傅之序时提着的一口气总算吁了出来，但又听她说对方玩儿阴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什么阴的？”
程若霏见她将内心的跌宕起伏都写在了脸上，觉得她傻得可爱，便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就是．在背后捅了傅之序一刀，还挺深的。”
秦妙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嘴巴微张，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她几乎下意识就抓住了程若霏地胳膊，眼睛也泛了红，“他怎么样了？伤得严不严重？西域天高皇帝远，有没有好的医官？他——”
“打住，”程若霏将自己的胳膊抽回，“墨夙夕的意思，他不日就要回朝了，不过这回是秘密的，想来一是回朝述职，二来么，应该就是养伤了。”
见秦妙人依旧紧张得咬着唇，程若霏想了想，还是好心宽慰了一句：“你也别太担心了，行军打仗受伤是常事，他一个八尺男儿，既然能这么快回来，应该不是什么致命的创伤。”
但愿吧秦妙人过了许久幽幽叹了口气，算是回应程若霏的好意。
不知是不是快过年了，老皇帝的身体稍微好转了些，脸色瞧着总算不那么吓人了。
程尧自南山寺一事之后便一副要励精图治的模样，至于林楚楚一事，他事后找了个由头厚待了林楚楚的家人，也警告了皇子妃，若再有下一次，决不轻饶。
程御登基时，对这个傻儿子突然变聪明了也很是诧异，那时候他还一心想着扶九皇子继位，否则也不会挖空心思给九皇子培养势力，甚至连王爷都是墨夙夕。
不过现在他改主意了，他的确不忍心伤及皇后的性命，但皇后的势力必须连根拔除。
要做成这件事，程尧也是关键。
这半年来，程御深知墨夙夕并不是喜欢结党营私之人，但他因为自身的才能以及驸马的身份在朝中颇有威望。
这样的人不能站在程尧的对立面，否则只会坏事。
既然皇后说，程尧同墨夙夕因为一个女人而起了齟齿吾，那他就会会这个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如果能凭他化解，那是最好不过，如果不能
这个女人就断断不能留了。
程御是过来人，了解少男少女时的感情会有多浓烈，因而派人传唤程若霏入宫时，他没有回避任何人。
他就是要看看，那两个人得知程若霏进宫，各自会有什么反应。
程若霏接到圣旨便跟着公公进了宫，虽不清楚皇帝的用意，但想来应该不会比从前的程尧和皇后更难缠吧。
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御书房，程若霏低着头给程御行了大礼。
程御手中捧着奏章，实则视线一早就飘到了程若霏的身上，见她不卑不亢很是乖巧地同他行了礼，他却不曾按照惯例让她起身。
程若霏暗道此行怕是不妙，对方不开口，那她便只能一直跪着。
太监进门给程御添了三回茶水，每回进来，都看见这个姑娘端端正正跪在地上，想要多嘴提醒一二，但转念一想又怕惹恼了圣上。
就这样，程若霏眼看着外头的天色从昏黄变成漆黑一片，纵使内心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也只能继续面不改色低着头。
眼前堆积如山的文书一时半会儿定是看不完的，程御总算是乏了，起身欲活动活动筋骨，这才拿正眼看了程若霏，一脸惊讶道：“这是．是唐家二小姐啊，瞧朕的记性！快起来吧，朕看奏章看得太过入迷，竟忘了着你入宫一事，你们这帮奴才，怎地都不提醒朕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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