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无双走出同仁客栈时,信南城还没有苏醒过来。
顺着街道,缓缓走着,身后是向北跟着,向南则隐在幕后。向北是个矮矮的、不苟言笑的一个年轻男子,祝无双一直怀疑他甚至比自己小。
但是他自称二十有二,祝无双看着着实不像,看起来,他就像是祝阳一般年纪。
想到祝阳,祝无双又突然想着尽快回去,将住处给解决好,也不知道他与他那个同僚相处得怎么样了……
走着走着,两人很快来到了信南书坊,然而这儿却没有开门。
站在书坊下,抬头望着那高高的匾牌,上书的‘信南书坊’几个大字,飘逸出尘。
“陪我再逛逛吧。”
祝无双又继续向着前面走去,向北亦步亦趋地跟着,“你知道赵家开得赌坊在哪儿吗?”
向北骤然听到问话,停顿了下,回着,“顺着这条街走,到尽头左拐,一直往里走便是。”
他们玄衣卫,总是会在首次来到一个地方时,便摸清楚地形,这次自然也是不意外。
“带路。”祝无双一路走过去,要说信南城也不是很大,这几步间便走过了两条街。
高耸的木质阁楼,正中间悬挂着赌坊两个大字,大胆地毫不掩人耳目。
祝无双只站在门外往里望了眼,因着是清晨,大多数的赌徒趴在桌上睡觉。
还有着些精力旺盛的,聚在一桌上,嘴里打大声嚷嚷着,赤红的眼里,迸发出奇异的疯狂。
只扫了一眼,祝无双便脚步一转,往回走。
一路上也没闲着,两只眼睛看着路边的店铺。已经有小摊贩挑着担子,准备开始忙碌的一天了。
等到祝无双踱回信南书坊时,恰巧那个熟稔的小厮在开门。木质的门板被一块块地卸下,光便从着门板的缝隙间,跳了进来。
那小厮刚卸下一块木板,视线里便出现了一个巧笑倩兮的女子,定睛一看,可不就是近日的熟人吗。
加快手中的动作,小厮笑得愈发灿烂,“诶,姑娘今日来的可真是早。”
祝无双笑着,提步进去,信南书坊还是一如既往地宁静,不知道一股淡淡的什么熏香,
闻起来很是让人心安,一瞬间便能心平气和下来。
“小哥,你们掌柜的呢?”祝无双见着,偌大的书坊,只有一个小厮在,而后便是整面墙的书籍,看起来有点空荡荡的。
“掌柜的还在后头,要再过会儿才到前头儿来呢。”
书坊后院不小,掌柜的便拖家带口住在这儿,而他也跟着一齐,住在了一件小阁间,每天都是他来前面开门守着,过差不多半炷香的时间,掌柜的才姗姗来迟。
“嗯,你忙去吧,我随便看看。”祝无双摆手,一手拿着本南华经向着书墙那走去。
“好嘞。”小厮见状,没有跟着,他又继续去收拾着门,刚刚那门还没有完全打开呢。见着祝无双身后跟着的那个男人,不高的个子,沉默寡言,以为是她的仆人,摇头。
祝无双逗留了许久,余光才瞥见后院出现了一个敦实的身影,她嘴角挂上淡笑,上前抱拳,“掌柜的。”
敦实的掌柜的见着祝无双,也笑着回礼,他对祝无双的印象倒是不错。
初见正义勇敢,有着书中描述的君子风骨,在加上之后的谦谦君子般的作态,虽是女子,但是也担得起君子坦荡、品性高华的。
他欣赏这样性格的女子,更何况,她还与自己仰慕的图南,似是有着不一样的关系。
“我想让掌柜的帮我一个忙。”祝无双开门见山。
掌柜的细细打量她,见着她手中拿的书,又抬头瞥了眼身后的向北,思忖片刻,撩袖指向后院。
“姑娘随我到后院来。”
这不是祝无双第一次涉足后院了,左边那个小小的门,是掌柜的特地辟给图南的读书室,自己上次来过。
右边的一排厢房,该是掌柜的一家住的卧室之类的,他将祝无双带到其中一间厢房,这里看起来也像是个书房。
“姑娘在此,但说无妨。”掌柜的甫一进来,便单刀直入。
“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事儿,只是上次,图公子落了本书在我这儿。”
祝无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好是昨儿还的,但是我们却没有来。”
“所以我想着,让掌柜的叫人,替我去还下,不知掌柜的是否愿意?”
掌柜的仔细端详着祝无双,她眼中的笑意毫不作假,话也说的真诚。只是事实便真如同她所说吗?
“姑娘说笑了,举手之劳。”
掌柜的嘴角也勾起了一道弧度,低垂的眼里,藏着让人看不见的情绪,“我今日便给姑娘送过去,姑娘可有什么要带的话?”
祝无双挑眉,她本以为最坏不过是不帮,谁知道,现下掌柜的竟是亲自前去,她拿不准图南和他是什么关系。
知人知面不知心,到底是不太敢说的露骨,“掌柜的亲自前去,无双在此谢过掌柜了。”
“本也没有话要说,不过……还望掌柜的替我向图公子解释下,昨日并非有意不赴约。”虽说昨日经她打听,图南也没有来,但是这该道歉的还是得道歉。
至于图南为什么没来,她便是怀疑着被软禁了……
“这自是一定的。”掌柜的很快便接下去,语气自然,祝无双也不能从他的神态中,发现
什么异样。
“那此事无双便交给掌柜的了。”
祝无双从袖囊中摸出一袋银两,放在书案上,“聊表谢意,还望掌柜的不要嫌弃。”
掌柜的哪里肯收,他急忙将那钱袋拿起,塞给祝无双,却碍于她是女子,不好有着肢体接触。
祝无双一个劲地推辞着,可不能白叫人帮忙不是。
一番拉锯下来,他终究还是留下来了。
祝无双笑着走出房间,来到前面的书坊,上了二楼,这儿有着小雅间,品茗读书弹琴吟咏,很是风流。
祝无双却没有翻动那案上的书,反而是端着茶杯,坐在小窗前,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
不过一会儿,余光中便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圆敦厚实,步行着,缓缓向一处走去,直至拐角看不见,祝无双才敛下眼,装模做样地抿了一口茶。
这个掌柜的,倒也是个人精,就是不知道,是敌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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