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塔腊桀年请辞的上书创了康熙朝两个记录,第一个:他是康熙朝请求辞官归田的最年轻的一个官员,这个记录直到康熙病死也没能被别人破了。第二个:他的请辞要求很是离谱,他对皇上说自己不适合宫闱官场,他想走,还要带走紫禁城里他最喜欢的一样东西。
那日他陪同皇上来坤宁宫看我,皇上说坤宁宫总是有着味道鲜美的吃食,非要桀年也跟着坐下吃点。皇上频频为桀年布菜,在我看来,康熙对于桀年的照顾和欣赏绝不仅仅出于对一个救命恩人或是兄长那么简单,他对桀年更多的是惺惺相惜,更多的是对一个不属于朝廷的闲云野鹤般的男子的羡慕,以及对他的依赖。
而桀年,颇有一些恃宠而骄的意思,在我和玄烨还在争论究竟是杏仁茶好喝,还是茯苓霜好吃的一瞬间,他潇洒跪地,意欲辞官归田,此举一出,不要说我和玄烨,即便是容若跟白缨也都是一惊。
“皇上,桀年乃是闲散惯了的人,并不习惯宫廷拘束,更何况桀年一直惦念一个女子,桀年必须要出宫去找她。”
玄烨脸上是一副莫测的表情,让我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对桀年脱口挽留,可他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眼熟,那难以捉摸地如过云雨般诡异神色曾经在包裹着玄烨灵魂的桀年脸上也出现过,比如除掉鳌拜之前,比如决意撤三藩之时。
“桀年若决心想走,朕是绝对拦不住的,可是朕只想问,是何种绝色女子,让桀年这样心动?”
桀年起身,面上是一脸轻松:“回万岁爷的话,并不是什么绝色女子,不过桀年曾跟她有结发之约。”
玄烨大笑,还鼓掌作好,道:“好一个结发之约,爱卿该知道朕有多看重你,如今是朝中用人之际,若桀年你能为朕留在宫中,什么女子你喜塔腊桀年寻不到。依我看你昏迷这么许多年,那女子恐怕早就嫁做人妻,兴许孩子都生了几个。桀年你还是老老实实地留在宫中,自古不爱江山爱美人朕也听闻了不少,但那不是大丈夫所为。所为男儿志在四方……”
“皇上……”桀年大胆打断了康熙的话,嚣张如当年鳌拜,也从未见他这样大胆在皇上慷慨激昂之时泼一盆冷水。“皇上没懂桀年的话,那女子跟桀年是结发之约,更兼有长相厮守之盟约,微臣相信,即便就是她嫁做人妇,亦是逼不得已。不论是何结果,臣都要去问个清楚明白,否则即便真是大好河山,亦留不住桀年的心。”
这话堪称是大逆不道,若被有心人弹劾,可以算是谋反之论,怎奈玄烨是深解桀年的,自然不会怪罪于桀年。只是他突然侧过头来问我:“朕是留不住了,皇后怎么说。”
我闻得桀年欲走去寻我,料定心里该是一片轻松,奈何此刻心上一片愁云惨雾,却要强装笑颜:“皇上,桀年大人说得这样坦白真切,臣妾也颇为感动。皇上也有七情六欲,难道不解世间情爱,并不是官爵利禄可以留得住的。”
康熙放声大笑,一手搂住我肩膀,并不避讳地握紧我的手:“皇后说得是,朕也是红尘中人,亦有深爱的女子。”他眼神温柔扫过我脸颊,然后紧紧盯住桀年:“那么朕即便是痛心失去了一个臂膀,却也要为那女子欣喜,能得喜塔腊桀年这样翩翩少年,也算是种福气。只是桀年啊,你可一定要在茫茫人海中寻到她,不然朕会十分失望的。”
桀年跪下领旨谢恩,皇上又道:“那么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朕都依你。”
桀年起身,双目炯炯望向我,然后缓步前来至我身边。我能感觉到我脸上的紧张在他目光之下无所遁形,甚至连我身边的玄烨,表情也在逐渐僵硬。桀年一步一步逼近我,直至我俩已经近得不能再近,他伸出手,玄烨大怒:
“喜塔腊桀年……”
桀年笑笑,脸上是一片云淡风轻,抬起手,又投给玄烨一个莫测的眼风。就在玄烨起身要出手之际,桀年的手落到脸侧,然后迅速抬起,我只觉发间一动,桀年的手中多了一朵茶花。
那朵他在雨中亭里亲自戴在我头上的山茶花,鲜艳欲滴,娇弱可人。
“皇上无须动怒,臣只想要娘娘头上这朵茶花,臣怕找到了那位姑娘,他问臣这么许多年去哪儿了,为什么迟迟不在她身边。臣好有一个借口,就说臣混进皇宫,为她摘一朵茶花去了。”
我的心一动,皇上脸上的表情放软,然后一笑,道:“朕竟想不到,桀年尚有这样油嘴滑舌的时候。皇后,朕是不是也该学一下桀年,偶尔添些情调。”
玄烨握我的手紧了紧,我因怀孕而肿胀的手指让他握得有些疼,却还是莞尔一笑:“皇上对臣妾的宠爱已经是天下第一了,臣妾虽羡慕桀年大人的专情,但对皇上,却是没有任何要求了。”
玄烨再一次用爽朗的笑声来回应我让他满意的答复,而桀年瞳孔中闪过一丝不耐,随即跪安。临行至门廊被容若拉住,我不知他俩说了什么,因为玄烨已经不顾侍卫在场,强拉我要往内殿去,还在我耳边道了一句:“不知是不是被桀年感染,朕也是有些动情了呢,皇后,朕许久没有和你亲昵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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