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散着淡淡烟味的男厕所里，余泓维一边哼着有些跑调的歌，一边拉开裤链。
刚要“方便”，他忽然看到面前的瓷砖倒映出一个高瘦的人影。
有人在他身后！
余泓维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拉上裤链，但小兄弟大概也被吓到了，不受控制地“方便”了起来，直接洒在了他要去拉拉链的手背上。
“靠！我靠！”余泓维一阵手忙脚乱。
身后的人影倒是淡定如初，还后退了两步，像是担心被殃及。
余泓维好不容易处理好了，转身看到来人的时候，眼里一片郁色。
“凡一航！你扮鬼吓谁呢？”
凡一航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幽深冰冷，只是一个眼神，就把余泓维的气势压得一干二净。
“你、你要干什么？”余泓维想要后退，可后面就是方便的地方了，至于卫生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关上了。
余泓维的脸色更难看了，双手握成拳挡在胸前。
如果不是今天出教室之前，他偷偷踢了罗薇薇的轮椅一脚，做贼心虚，他现在也不会如此担惊受怕、大惊小怪。
但那一脚，他真的是无心之失，只是心里很不爽，脚就下意识那么做了而已，他有什么错？谁还没有个脾气？
凡一航看着余泓维藏不住心事的脸就知道他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知道余泓维这人心里根本还不承认自己做错了。
踢一个腿受伤的女孩子的轮椅，这事儿是一个男人做得出来的吗？
余泓维的动作幅度很小，班里几乎没人看到，但他看到了，并且看的很清楚。
“你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淡淡开口，不是询问句，是肯定句。
余泓维从他平静的语气中读出了一抹彻骨的寒意，他下意识哆嗦了下，开口还是那句：“你想干什么？”
凡一航面无表情地盯着余泓维那张过于小家子气的脸，不想多废话，直接说：“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要么去找罗薇薇道歉，要么……就等着收退学通知书吧。”
余泓维先是愣了一下，他有听到传闻说凡一航家里很有钱，可再有钱还能一句话就让他退学吗？
余泓维还想说点什么，又听凡一航说：“如果你觉得被退学无所谓，那我还可以追加一条。你父母来哪工作来着？”
余泓维：“……”
凡一航继续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敢保证，在A省，你父母再也不可能找到任何工作。”
余泓维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他努力想从凡一航的眼睛里找到类似于虚张声势的情绪，可他从凡一航的眼睛里只看到了平静。
只有平静。
像是法官在宣判罪犯的死刑。
只是通知你，而不是征求你的同意。
余泓维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钻出来，一直传到天灵感，浑身又冷又没力气。
“机会我给你了。”
留下这么一句，凡一航转身就走，走时还淡淡瞥过了余泓维两裤的中间，眼里滑过不屑的神色。
如果是平时，单这一眼就会让余泓维觉得颜面扫地，可现在，他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我敢保证，在A省，你父母再也不看找到任何工作。
“噗通”一声。
余泓维直接跪坐在了地上，面色苍白。
……
教室内。
罗薇薇坐在轮椅上闲散地哼着小曲。
她觉得轮椅比教室的椅子好做多了，还是软的。
一想到脚好了之后就不能坐轮椅了，她心里还有一点小失落呢。
百无聊赖间，一道阴影挡住了阳光。
罗薇薇皱皱眉，睁开眼睛看到了余泓维。
她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旁边的林天远直接站了起来，手搭在罗薇薇轮椅椅背上，大声质问：“余泓维，你想干嘛？”
这会儿宋宁远已经回教室了，听到后面的声音，迈步就走了过来，面色不善地开口：“嘛呢？嘛呢？”
余泓维本就不是来闹事的，这会儿也不怕宋宁远和林天远双远合璧，余光扫了某个方向一眼，忽然低头，无比认真且诚恳地开口：“罗薇薇同学，对不起！”
一石激起千层浪。
余泓维说话的音量不低，班里大部分人都听到了，满脸震惊。
他们谁都没见过余泓维这个小气爱计较，又极要面子的家伙跟谁这么诚恳地道过歉。
就连秦千芊都转过脸来看向余泓维。
这是发生什么了？
别说秦千芊了，就连罗薇薇自己都有点懵。
她绷着张脸问：“余泓维，你葫芦里卖什么药？宋胖子，你出去看看老师是不是要过来了，这家伙故意演戏呢！”
余泓维有点急了，视线朝某个方向飘，片刻又缩回来，把脑袋压得更低，几乎是九十度鞠躬地朝罗薇薇道歉：“对不起！刚才我不该踢你轮椅，我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请你原谅我！”
罗薇薇嘴角抽了抽，觉得事情有点奇怪。
刚才轮椅的事情，她都没打算找余泓维算账，甚至都没提起，余泓维却自己主动上来道歉了？
她想到了一个人。
“我知道了，原谅你。”她说。
罗薇薇这么好说话，余泓维顿时松了一口气，连着道了两次谢后才走。
林天远直到余泓维离开了还嘀咕：“他不会是中邪了吧？我看很有可能是在给你下套呢！反正不是下套就是中邪！”
罗薇薇心思早已经飘到了远方，她不动声色坐着等了几秒，等到了清瘦的身影回来，安静地坐回了她前面的座位。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却是猜到了。
只是她很迷茫，凡一航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一边连作文比赛都不愿意她一起，连她碰一下都要说“别碰我”，却又在背后帮她找人算账？
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但不管答案是什么，她此刻的心情都贼拉好！
放学前最后一节课下课，刘姥姥走过来提醒她一件事：“明天国旗下讲话的稿子，你晚上回去再读几遍，不过心理压力也不用太大，念错了也没事，不是演讲比赛。”
“好的老师……”罗薇薇答应了下来，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国旗下讲话的告白……还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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