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家？”白裳转过头望着车夫，却见车夫脸上隐隐显露出似蛇面貌，被吓得后退一步。
车夫感叹道：“她排名十九，俗家名叫……燕白裳。”
“也亏了真君飞升，护佑九小姐屡战屡胜，如有天助，还得了陛下封了战神！”车夫感叹。
话音刚落，白裳心头微震，抬头望着高耸入云的雕塑，胸膛微微起伏，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破碎了，她喃喃自语道：“她是十九，她是燕白裳，那我是谁？”
她一步一步朝九方玄缘真君庙走去，拔下手中碧玉发钗，与那神像上的发钗一模一样。
白裳脑子里骤然闪过光亮，记忆汹涌而来，眸光再不似方才一般懵懂，眸底闪过一丝厉光，握着手中发钗一紧，“先天月读图！”
这魔器，果然不同凡响，她差点儿都要被它给骗了。
扫了一眼四周，白裳眯了眯眼睛，来往络绎不绝的香客，竟无一人是凡俗，真身尽皆是妖魔，“好手段！难怪有进无出。”
肩膀上搭了一只手，白裳迅捷拉过，转身便见一脸愕然的元洛，扫了一眼头顶盘旋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洛洛？”
元洛唇角含了两分笑，望了一眼被她扣住的手，笑意越发浓了些，伸手理了理白裳额间乱发道：“是我。”
声音低沉喑哑，又暗暗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白裳松了口气，打掉他的手，瞅了一眼到处行走的妖魔鬼怪，“你早便醒了？”
元洛微微颔首，“这先天月读图器灵名唤宣陶，最善更改妖魔记忆，抽取人族记忆虚构一方小世界。此番想必是抽取了燕姑娘的记忆，虚构而出。此间的妖魔，当是昔年被吸进来的。”
“它不杀他们？”白裳疑惑，用发钗将头发别好，拉着元洛上了马车。
车轱辘咯吱咯吱响了起来，马车微微摇晃。
“宣陶从不亲自出手，更改记忆后让他们自相残杀，一旦在小世界中死去，便是真的死去。”
“那你那日与伏河交手，也是宣陶的手笔？不过朝颜怎的也进来了？”白裳单手撑着头，越发头疼起来。
伏河与朝颜掉下悬崖，若出了半分闪失，她这北荒荒主也不必再当了。
天帝天后，不将她剥皮抽筋才怪。
元洛笑，“若我猜的不错，宣陶将朝颜安插成正道楷模天下第一庄庄主之女，一路追杀魔教教主伏河，死了谁都于宣陶有利。”
“燕纯即将出征，若战死沙场……也未可知。”白裳揉了揉太阳穴，“更何况……”
更何况，她所面临的，比战死沙场更为残酷。
这器灵，好生歹毒。
“我们现在，先寻器灵。”元洛见她烦忧，“别担心，一切有我。”
白裳愣了一下，闻言抬眸看他，瞥见他眸中浅淡笑意，心中竟渐渐安了下来，头疼也缓解了不少。
她肩扛北荒万年多来，参与过神魔大战，镇过魔皇，寻过神器，素来我行我素，世人多厌她，恶她。
因她位居七大上神之列，凡事率先而上，何曾有人说过一句，一切有我。
良久，白裳方才挪开眼，摇着手中折扇笑道：“洛洛，你人真好。”
她细细想来，元洛素来光风霁月，似乎对谁都很好。
“你也很好。”元洛道，顿了顿道：“伏河与朝颜掉下山崖，莲悅寻到他们踪迹，暂无危险。”
“当下，还是先寻器灵。”白裳摸了摸下巴，皱眉道。
“此间器灵，隐匿在人群中，难寻其踪。”
“那怎么办？”
“我需留下来追宣陶，朝颜与伏河在一起委实危险，我希望……”
“你留在归澜，我去寻他们……”
*
树叶茂密，郁郁葱葱，树下有只兔子正在啃着嫩叶。
朝颜藏在树丛后，咽了咽口水，直勾勾盯着白滚滚的兔子，正伺机而动，那兔子似是察觉有人蹬着腿要逃，朝颜从树丛里持剑窜了出来，一剑朝那兔子刺了过去。
长剑没个准头，刺在树上，叫那兔子蹬着腿逃掉了。
朝颜追着那兔子扑了好几次，艳红衣衫沾了不少污垢，手被枯枝败叶和石子划伤了好几条口子。
那兔子狡诈得很饶了个道从她身下钻走，朝颜饿了好几日，早便头晕眼花，苦哈哈的瞅见那兔子钻入草丛不见了。
“好饿啊，”细碎斑驳的光落在她脸上，朝颜噘着嘴委屈的抬头看了看天空：“爹爹，我再也不离家出走了，杀魔教教主这事儿，我真干不来。”
掉下悬崖几日，伏河让她搭了个棚子暂居，扔了把破剑就让她打猎抓兔子，她现在武功全失，前几日好歹抓了两只兔子凑数，可今儿个那兔子跟成了精似的，滑不溜丢抓不着。
正愁闷间，就见头顶一棵树上垂下不少青果，朝颜连忙爬起来，麻利的往树上爬，“天无绝人之路！”
忍着手上的伤上了树，摘了好几个果子，正兴高采烈，就见翠绿的树叶上一条小蛇盯着一双绿豆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竖瞳幽幽泛着金黄色的光，吐着殷红的蛇信子。
朝颜脊梁起了一层冷意，身体颤了颤，腿早就软了，被吓得快哭了：“你，你你……你别过来……”
那小绿蛇身子一闪，直直朝朝颜而来，朝颜被吓得七上八下，脚一歪直直从树上摔了下去，手臂嗑擦一声似断了，那小绿蛇缠在另一只手臂上，狠狠咬了她手腕一口。
朝颜吓得将蛇一把甩开，眼泪花都快腾出来了，拔腿就往搭起的棚子跑，边跑边吸了口被咬的伤口，便觉得越发委屈起来。
要不是当时救伏河，她何至于落得这么狼狈？
“回来了？”伏河坐在搭好的棚子下调戏，盘膝坐着，手中不断在结着繁复的印结，眼睛闭着，并没有去看朝颜。
朝颜身上的力气像是一下子消失了似的，脑子昏昏沉沉，困得紧，她软软的靠在树旁，“嗯”了一声，脸色越发苍白。
“没带食物？”伏河蹙眉。
朝颜将怀里的果子递了个给他，声音有些弱：“只有这个。”
“你……”伏河掀开眼皮捡起地上的果子瞧了瞧，颇有些嫌弃，抬眸见她靠在树旁唇瓣有些发紫，眸子眯了眯，“出去摘个果子，都能中毒。”
朝颜没了力气，眼睛掀开一条缝看他：“中毒……我觉得……我好像……”
意识似要被拉入黑暗，身体堕入地狱，她这是……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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