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翰一说完，桑纪瑶的心像纸糊了一样，被一股热流冲得七零八散，化得影儿都没了。也顾不上他话中带刺，十分愧疚的道:“萧翰哥哥，我知道错了，我会努力的，这样才能配得上你不是？”
心底却有一叶纸舟，沾水便沉入了水底。她也是有期盼的，期盼她的萧翰哥哥能为她说一句开脱的话。可是萧翰什么也没有说，最后只言一句:“你知道就好。”
好比一句，你识相就好。
年少时总天真，以为喜欢一个人就是不顾一切，她低下头来，低到尘埃里，渴望上面的那个人偶尔低头，就看见她了。于是这样，她就很开心。
她要不顾一切做他的芸娘，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事情也会遥不可及。
然后是萧翰进京赶考，回来时心灰意冷。再不富当年朝气蓬勃，也不再搭理自己。
其实想过为什么，但是后来都理解为:是人总有失意时，难道他不开心也要同你乐乐呵呵的吗？
萧翰终究是喜欢自己的，而且一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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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唱的是什么？”
“哦，客官，今天是秀才新写的戏，来头不小呢！您们二位好好听着，我这就去那些果盘来，二位好好食用……”
三月里，桃花盛开。杜若轩的杜若绿油油一片，像极了乡村田野里的庄家，绿，且绿得无边无际，没有半分诗意，只有豪壮。
今日是王皑请了戏班子，让桑纪瑶同他看戏。戏班子搭建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他们吃饭，唱堂会还得是晚上。
桑纪瑶纳了闷了，“你为何今日突然想到请戏班子来我这儿唱戏？”
王皑半睁着眼，“今日是我的生辰，我想找人同我庆祝一下。正逢龙将军入京，我也不敢太张扬，便来了你这儿。”
桑纪瑶咧嘴一笑，“我知道，你是不嫌弃我这臭水沟脏，所以挤破了脑袋来更染黑一层。”
王皑被说的脸黑，“话不能这样说……”他支支吾吾半刻，最终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行了行了，我把你当朋友。我这个人潇洒，最喜欢开玩笑。你要是听不顺耳，只管把耳朵闭着。”这个时候桑纪瑶瞥了一眼桌上的酒，细颈宽底，小巧玲珑，便以为这是水酒，伸手一拿便大嚼一口，这才发觉吞的不是润玉，而是刀子，肠子都悔青了。
“怎么了，吃不惯？”王皑轻言轻语的问道。
桑纪瑶睁着一对不可思议的眼睛往酒壶周围看了一圈，“这壶儿生得如此小巧，里面的酒却这样烈……”
王皑笑了笑，“还没吃东西就这样灌，你想喝醉不成？”
桑纪瑶摇摇头，“我可不想错过你的好戏，那可就亏大了。”完了回头又拿着酒壶猛看，嘴里喃喃道:“这酒啊，还是要烈的好，不然不识得滋味……”
“没有比这更烈的酒了，”王皑命侍女又端上了一大坛子，“我觉得你会喜欢喝，因此准备的特别多。 这个酒无名也无姓，你要是看得起他就叫它“军酒”，有将士之豪迈而气势蓬勃，驻边将士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把朝廷拿过来的水酒埋下两坛子，过了几年再挖出来，最后的酒比刀子还要烈……”
桑纪瑶已经几乎喝得见底，脸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她不曾言语，把酒壶伸到他面前，意思是再明显不过。
王皑笑着接下，将军亲自给她斟酒，“若不是听说你酒量可以，我还会以为你不胜酒力。”
桑纪瑶摆摆手，“传言，传言而已。不过说实话，我不喜欢烈酒。有人说烈酒饮下之时。心口如万马奔腾，有心疾之人根本无法消受。”
“然后呢？”
“而我是个心冷之人，恨不得1万只马来我这心口踢几下，或许还能热乎些。”
王皑怔住许久，“你今日心情似乎不太好。”
“今天是鲍玉卿的祭日。”桑纪瑶仰天笑了会，“人去楼空花几时，当时觉得没了会死，今日也都过去了。”
王皑五指渐渐蜷缩。
“这酒好喝。”最后她道，“我曾经无数次想过，我也是一名边疆的战士。埋了好多好多这样的烈酒。打上时挖出来与战士同饮，饮完好为国捐躯挥洒热血；不打仗时，便约几个胡人饮酒，我和半斤他喝八两，在他那儿换几匹骏马当坐骑玩玩……”
王皑:“你似乎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不是很喜欢，是一直都奢望。”桑纪瑶转移话题，“今天到底是什么戏？”
王皑咬咬嘴唇，直到嘴唇发白了。
“看了，你就知道了。”
喧闹的锣鼓声突然停了，众人都朝台子上看去，就在这时，一个妃色的身影在幕布前一闪而过，桑纪瑶还没来得及看清呢，就只剩下长长的水袖的影子。当妃色身影再一次慢慢的飞了过来的时候才看清是个戏子，他穿着宽袖带水云纹的戏服，从台子顶顺着一条油光的丝绸布，一边转，一边变换着各种手势，摆动着水袖，使其流畅柔韧，虽弱却没有丝毫断的意思。裙摆飞起，戏子穿着莲花鞋子，鞋子周围都粘满了粉色的花瓣。
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他从天上下凡到人间，降落在戏台子上，这时候锣鼓又开始响了，戏子唱道“指点江山美人醉，兰花指捻少时泪，纤腰摇顾盼生辉，步下莲花掌中最。”
“是个美人。”桑纪瑶啧啧称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然而，接下来就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了。美人戏服一脱，官帽一戴，从粉面美人变成了玉面小生。
桑纪瑶的脸色跟着变化，“这是什么戏？”
“再世青天女状元。”
桑纪瑶的眼色变了一半，就算是酒里也醒了，“讲什么的？”
“秀才新写的本子，女子为了替兄还愿，进京赶考……却误打误撞成了状元……”王皑时刻注意着桑纪瑶变化的脸色，“后来屡破奇案……你还是接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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