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泽从贺珍家出来,借了他家的马一路往家赶,成泽闻着这沿路或是铺面或是宅院里传出来隐隐约约的饭菜香,肚子便一阵阵的咕噜,忍不住地想起了自家的厨房里。嘴角咧着笑,咽了咽口水:若是快一些,说不定还能赶上成陆一块儿吃饭,今日他从家中出来时,分明听见厨娘说了要做冰鱼羹,成陆中午没来得及回府,晚间向来是不吃这样的油腻的,这样的好东西定然就归了他的肚子里,去的晚了还得求着厨娘重新给他热一回,成泽一想到这儿心里又嘀咕,就该嘱咐车夫走得慢一些,叫成陆比他晚到才好呢。
这条路成泽不知道走了多少回了,闭着眼睛都能数着过了这个拐弯,前边就是园子的外墙,沿着外墙隔窗找出来的灯,就数八个,那便是正门了,门口灯火通亮着,听见马蹄滚滚地声音都探出头来,好几个小子、丫头一股脑儿地拥着出来,差点将门外停着的马车也给撞了。
成泽快快地拉住了马:“怎么,今日这么闲,少爷都回来了还不赶紧进去候着,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等我我去求情呢。”
最前头宠出来的便是华儿,成泽才从马上下了半个身子便见到她一脸欲哭无泪,满地乱跺脚地样子,这一开口,音都跑没了:“成泽哥!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呢,少爷叫人给绑了!这可怎么办啊!”
“什么?”成泽一个没踩稳,直接落到了地上,旁边的小子一拥而上,才没交成泽直接崴了脚,成泽才站稳,却脚一软又要跌下去,手忙脚乱地抓着身边的小子才没倒,什么冰鱼羹,此刻成泽的脑袋里是一片空白,懵在了原地。
“成泽哥,你快想想办法啊,别愣着啊,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报官!还是去金少爷家报信,成泽哥!”华儿一个劲地摇晃着成泽,方才倒还能故撑着,此刻见了成泽便撑也撑不住了,已然混着哭腔。
“报,报官,得报官,金,金少爷,等下,先去叫金少爷,不对,不对,先,先找…”成泽也叫华儿晃地那叫一个慌乱,这周围几个小子的眼睛直愣愣地都盼着他能拿出点主意来,成泽到底不过是个未满二十的少年人,从前都在成陆手底下按章办事,他哪里想到过成陆还有这样出事的一日。
便是在这样急切的时刻,成泽甚至忍不住想起了毫不相干的事情,都怪他,想什么成陆应该来的比他晚,或是他这样想了,成陆才出了事情,成泽越思想着越是慌地有些绝望,甚至连嘴巴都停了下来。
“慢着!”
成泽一句先找还没先找出来,先叫夜色中从巷道里出来的声音给打断了,这声音对成泽来说一点也不陌生,从前在成园,除了成陆,便只有这个人的声音能叫所有人都安定下来,有他在便东院便仿佛有了定海神针。
“吴…管事。”成泽顺着声音的来源,僵硬地转动着脖子。
吴停云一袭黑衣充分融入到夜色之中,当他从中走入到灯火的范围之内,带给人的并不是什么充满光明的希望,这便是成泽正视着他那一刻所感受到的。而成泽没有发现的,是吴停云略带着风尘仆仆的模样,他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带来,与多年前的有备而来截然相反,这一次,他只带了他自己。
成泽看清了他的模样,忽而警惕了起来,将小子、丫头门都挡在了身后,仿佛狼首压低了声音充满着威胁:“你来做什么?”
“没了成陆,我想做什么你拦得住么?”吴停云轻而易举地化解了成泽所释放出来的威胁,仿佛是成泽只是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幼兽,不堪一击。
“那你也休想再害我们!”
吴停云停在了成泽面前,“即便要动手,我对你也没兴趣,等成陆回来了再和我探讨这个问题罢,是谁说的成陆被绑架了。”
成家人都看着成泽,方才从他们谈话之中听来,突然出现的这人并不是与他们相好的,一时无人敢应话。
吴停云抬眼扫了众人,嘴角扯出个冷笑,最后还是停在了成泽身上,“你可以不和我说,但是你要知道,除非你现在有十分的把握可以找到你家少爷,或是将他救出来,否则你在这儿僵持的每一刻,你家少爷都可能已经没了命,我对你这样下人是没有兴趣的,你应该很明白了是吧,成泽。”
成泽虽然不甘心,却只能承认,即便他知道成陆被谁带走了,他也不一定能有把握将成陆救出来,但是吴停云不一样,他从前就看着他是如何教少爷,替少爷出主意的,该如何是好,到底该不该再次相信此人,万一他又是来害少爷的呢。
“我劝你最好快一点,我没耐心等了,若是你不当机立断,我便要立刻走。”吴停云放狠话催促道,甚至已经有了起步的动作。
“慢着!我要将金少爷请来才同你说。”成泽忽而出口叫嚷道。
“不用去了,金家少爷去上海了并未回来。”吴停云打碎了成泽的最后一丝希望。
“成泽哥…”华儿轻声地催促着成泽,一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
成泽咬了咬牙,“请吴…先生入园。”
成陆被丢进这里,从听到门落锁的声音起,已然不知道过了多久,期间除了有人进来给他灌了一碗水外,他连一点声响也不曾听到,实在是安静,安静的成陆不敢动,他进来后手脚被绑住之处都重新装上了带响的铃铛,但凡他动一动,便能引起屋外看守之人的注意,他们显然得到了嘱咐,不能同成陆说话,也不能同他有几分的交流。
“如此谨慎,却也并不是要害他姓名的,那么他们到底将他绑来此处所谓何意?还有为她赶车的车夫,有没有回到成园…”成陆还有戏多需要理清的思路,只是他这一日奔波,又与钱会长斗了一日的心思,除了早饭外滴米未进,竟然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成陆睡了过去。
“你确定是少爷自己同你说的,而不是绑架他的人威胁着说的?”吴停云站在车夫面前,听他说罢来龙去脉,又质问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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