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虞会长来做这大股东，那倒是件保险事。”
“你没看成陆连军队的人都能叫来，想来他也是有些本事的，这混成协怎么也是朝廷的官，手中又有军权的，难道还争不过洋人？”
“我可听说这北洋军都厉害的很，想来若是有他们做靠山，那便没什么好怕的。”
“即便是有些风险，这不是还有虞会长与四名银行嘛，我听说汤寿潜汤大人也派人来了，要入股呢，这样高的分红去哪里得，放在四名银行，或是放在这儿都差不多，都是虞会长管的。”
即便是不用心地去听，便也能听到人群中越来越大的声响，渐渐地连在人前站着的成陆也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了，他依然保持着方才说话时十分礼节的笑意，只是听着众人议论却也并不说话。
凤三看身旁的虞洽卿，此时他也是一副浑然认真地模样看着台上的成陆。他忽然很好奇，成陆今日所说的这番话到底虞洽卿有几分是知道的，照成陆这般引到，底下这帮人，大半是冲着虞洽卿的名声而来。
虞洽卿仿佛注意到了凤三的目光，侧头给了他一个询问的眼神。凤三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对生意这事，我全然是个不通，不过是门外看着热闹，见什么都好奇罢了。”
虞洽卿轻轻笑了，转过头去：“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罢了，不过倒是叫我看得出来，你和成陆，很是一边战线的。”
凤三此刻心中是有多少好奇心他此刻脸上便有多纠结，只是他对着虞洽卿这几句话却也明白了一件事，他是个极老道之人，他在虞洽卿面前，只会多说，多露出破绽，甚至在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便已然察觉了问题，因而凤三强压了自己的好奇心，只事报以礼节之笑：“是，我与成陆确实是好友。”以这样一句敷衍话打发他。
成陆今日要说的话便全于此，再往前劝一步，倒是显得他急切不堪，余下的时间便都留给了这些人各自交际，而他要做的，便是按照他所选中的那些人一一单独慰问，如此方才显地更有诚意。
“那李家的小子，叫什么李一青的，也是你的人选？”凤三半路杀猪拦住了正和李一青说完话过来的成陆。
“是。”成陆点点头，“他父亲也是上海商会的，绍兴出身的，在绍兴一带也算是有名望的一族，我在绍兴那边的本事不大，因而还要图他的便利，本是请他父亲来的，只是仿佛听说进来他父亲身子并不大好的样子，因而回信给我说是叫他儿子来也是一样的，怎么你认识？”
凤三想起了遇到此人的模样，心里有几分嘀咕：“你同他父亲交情如何？”
“寻常往来吧，只是他父亲大约是对这桩生意有兴趣的，否则也不必叫他儿子来了。”成陆照实回到，却又疑惑着问，“怎么，突然对生意感兴趣了？”
凤三十分嫌弃地后退了一步，笑着连连摆手：“我可不敢和成当家抢这碗饭吃。”凤三压低声音在成陆耳边将路上碰见他的事情说乐。
“所以你觉得这李一青对我或者说这桩生意并不大感兴趣？”成陆提炼了凤三的意思，反问道。
凤三被这么一问倒是有些苦恼：“直觉罢，我将那封拜帖还他时，他全然没有在意的意思，方才又是一直坐在角落里，对你的话也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也没有要与旁人议论的意思，看着，就像是来走了个过场的，因而我有几分好奇方才他与你是如何对答的，是否也是这般？”
成陆沉吟了片刻，邀凤三往稍远一些门口之处走出，便说话：“这倒不是，他与我言语之间对这生意是十分有兴致的，并又问我了如何入股，何时可以入股，我光听他那般问来，倒是比许多人都要急了，我与方才那些人说话，他们倒是皆有诸多疑问的……”
成陆说到了此便有些沉默，随即又回过神来对凤三道：“多谢了，我会多留神的。”
宁波 日本立兴洋行
偌大的屋中只坐了三个人，其中坐在上首之人显然是个日本人，穿着一身极怪异的衣裳，说话的口音也是浓重的口音，叫人听得模糊不清：“中国人？轮船？”
“是，似乎上海的虞会长也是出了钱的，听说今日开了招商会，要招些入股的股东过来，想来是不过几日便要开业的，码头上也有几艘船过来了，已叫人打听了，航线与我们的几乎是一致的，走宁波——上海，以及沿线的杭州、绍兴，若是叫他们开起来，想来对我们宁波的生意便有些印象，井上先生。”
“只是既然他们要招商，想来也是这手头并不十分宽裕的，往前也并不是没有这样的公司与我们相扛，到底拼不过也就没了，虽说这回是上海商会的虞会长出了钱投资的，只是据里头的人说，他是全然不参与这公司运营的，不过只是从四名银行拨了笔小数目的钱，反倒是这公司将其他募集的钱都放进了四名银行，大约也是借虞洽卿的名声，我倒是想着章先生有些多虑了。”
这说话的二人穿着一身的马褂，从说话听来便是两个国人，站在那日本人的下手，说话时不时的鞠躬、点头，做派倒是有几分像日本人的样子。
“李钰说对，章铎也有…想法，多看看，等着看消息，去告诉，太古的。”被叫井上先生的日本人便这么拍了板。
翌日，客运码头
“来来来，船过来，来来来，来，下绳子！”
浪花猛地溅起来，江岸边拉缆绳的船工一身淋湿，他却浑然不在意，只是抹了把脸，便又继续使力气，从头到尾没有松半分劲道。
“这才两艘船够么？”虞培文站在船上与身边人说道，船猛地靠近岸边，叫他一个不稳踉跄了一步，旁边横生出一双手来拉住他。
“够了，没有一口吃成胖子的事，若是我一开始就弄个四、五艘船过来，怕是还不过两日便要被洋人给吃了，这样慢慢来正好，对了上回那艘船外头给我漆好了不成。”成陆扶了虞培文一把又说道。
“喏，你自己看不就成了。”虞培文反手推着成陆往另一侧走，那儿正停泊着他们敬神那日送来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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