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夜色中，又是压低着帽檐，照理来说便是不大能看清底下的到底是人是鬼，只是因着白日里才见过这熟悉的身影，便擦肩而过的人上来或是打个招呼，或是踉踉跄跄的喝醉了酒上来勾搭，叫一声“刘货郎”，这人不过一一点头应了又走开，留下嚷嚷的人自顾自地热闹。
“刘货郎”又到了城门附近，还在看守闹事的官兵离得近的早早地就见了这人与不远处的声响，见他又靠了过来，便催赶道：“走开走开，这才放了你又要过来，我看你是也想去吃一顿牢饭了，不想惹事的赶紧给爷滚开。”
这“刘货郎”被这一声叫喊便畏首畏尾地更加蜷缩了起来，怕地赶紧离这官兵又远了些，只不过不是从来路，而是就这么穿过人堆的城门口往另一侧跑开。
谁都没有注意到这掩面之下一双尖锐的眼睛如果飞快的扫过地上还被困着的人群，他几乎是以极快的速度扫视着每一个人，终于将这些人全看完了，却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人。被笼罩了脸的成陆轻轻的疏散了一口气，连脚步也不自觉放慢了。
“站住！”
成陆忽地停住了脚步，不过是顿了一顿，他又师徒动起了腿。
“叫你站住听到没有！”
成陆彻底停在原地不动了，他的手在袖口中已握住了那把枪，“咔哒”趁着来人的脚步声还没有完全靠近之际，枪已上膛。
“转过身来。”
成陆并没有犹疑，努力作出了一副害怕的模样缓缓地转身，却还是瑟缩着不敢抬头，像极了地上那些蹲着不敢看官兵的百姓，他又是那般的佝偻着身子，在这极不合身的衣服底下，模模糊糊的叫人摸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年岁，什么个头之人。
成陆的眼睛盯着地上，看着对面的一双脚慢慢靠近，那双脚靠近的并不快，一步一顿，仿佛也在打量着他。
“你是哪儿来的？”
成陆师徒回忆方才茶铺中那货郎说话的模样，声音是不可能像的了，只是…成陆清了清嗓子：“嘿，回官老爷的话，小人姓刘，做个货郎，刚吃了酒，胡乱闯了地界，该死该死，扰了官老爷办事。”边说着仿佛就要跪下来磕头认错，话里的卑微讨好之意怕十个人都能听的清楚明白了。
“刘货郎？”来人带着疑问的重复了一遍。
“是是是，小人这日间看了热闹来了一回，还是官老爷明察秋毫给小人放了了。”成陆依照这刘货郎所说的试图唤醒他的回忆。
那人仿佛确实是想起了什么，脚步停住了，又过了一回才开口道：“什么货郎不货郎的，哪个认识你？这什么地方也是你胡乱闯的，赶紧滚回家，。”
“是是是。”成陆慢慢地放下了袖口里的枪，转身就要小跑，这声音成陆也认了出来，这人正是他们进城之时将他拦住盘问的领头官兵，实在是没想到这过了三日又遇到了此人，幸好成陆此时装地十分相似的模样，讲话又朦朦胧胧地叫他听不清楚。
“等下！你说你是刘货郎，你家我记得不在这个方向吧？”这官兵也不知为何，总是抓着成陆不放似的，偏偏与他有什么仇不成？
“是是是，这喝蒙了酒到处乱走了，可不是走错了地方。”成陆赶紧又是一脸讨好的转身，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成陆心下大叫一声不好，于此同时，方才那领头官兵先是一声冷笑，随后大喝一声：“来人，给我抓住他！”
成陆暗道果然是他疏忽了大意，方才那官兵还说着什么货郎补货郎，分明是不认识这刘货郎的，转头却说他走错了回家的方向，这可不就是再下套，只是这时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成陆迅速地恢复了身形，不在佝偻着模样，袖中的枪比靠近他的这些人更快地出手。
“彭”一枪射在最靠近他的官兵腿上，那人应声而倒，直接扑在了身后人身上。
“啊！血！血！”那人大喊大叫着乱扑人，任他们如何也没想到成陆身上竟然带着枪，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给吓住了，纷纷楞在了原地，成陆这枪的位置抓地极好，没有伤及他的要害，只是让子弹擦着那人的大腿过去，若是此刻送去，连止血的药都用不了几瓶，却能让他疼地子哇乱叫，哗哗地淌血。
任是这样成陆也丝毫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又是几枪出手，这回成陆没有再射到人身上，而是照着空中、城墙几枪连射，一时间枪响声阵阵，击在城墙上的子弹将烟尘都打下来落在了人身上，百姓几乎是没什么几乎亲耳听着枪在他们耳边炸开，方才还老老实实蹲着的人，突然如受惊之马尖叫混乱了起来，成陆趁机将子弹接连几发，将这样的乱子乱上加乱。
有人尖叫，有人倒在地上，有人乱动跑了起来，成陆便趁着这样的机会迅速的跑起来，这一些动作说来漫长，实则不过发生在一瞬之间，等着身后的官兵起身要追，成陆便已然跑出了一段距离。
然而，这身后的官兵此时已然认定了成陆是个混进城中的乱党，决不能让他就这么给跑了，成陆一边在前头跑的飞快，他们在后头也是紧追不舍。成陆满巷子挑那些极难行走的路钻进去，满脑子将那张他所画的路线图完整地呈现在他的眼前，他不敢跑出额外的地方，谁也不知道到底哪儿会是一条死胡同，尤其是在这样驻守京城的官兵面前，他们一定比他更清楚这些路的方向，成陆只能以自己所有的知识去挑战他们。
“你们两人往那边去！你们绕到后头巷子里去！拦住他！绕路去拦！”
成陆依稀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喊！他想起来了！这前面这条小巷子通往的路口确实是有几条岔道可走！成陆飞快的看了一眼四周，除了大门紧闭的人家，没有任何出路！成陆咬了咬牙，猛一个冲地试图突破他们四周而来的包围圈。
忽然，成陆什么都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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