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殊是在夜店里被宋亦安拎着衣领拽出来的。
这家伙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醉得像是一滩烂泥。
以往见他，都是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倒是少有这么颓废的。
青年人被宋亦安扔在包间角落里，门一关，隔绝了大部分的吵嚷声，称得上安静。
陈殊抬眼看人，那狐狸眼里说不清什么意思，勾人的很。
可惜，宋亦安是男的，也不弯，自动忽略了那么点魅意，清楚分辨出他眸子里的算计。
“鬼混什么？保持联系记不住？”宋亦安居高临下的睨着他。
陈殊缓慢的眨眼，把眸子里那点迷离给驱散了，这才吊儿郎当的回答：“出来放松一下，不就是没接您的电话嘛，何必说的这么严重。”
他撑着旁边沙发的扶手站起来，理了理自己发皱的西服：“我要是不想保持联系，你们现在也找不到我不是。”
陈殊没有一点惊慌，相反，还有点兴奋。
“说说吧，什么事儿？”他烟点好了，才懒懒散散的问：“介意我抽烟吗？”
宋亦安也直接，说出“介意”两字的时候，直接上手给他掐了。
陈殊一哽，面上云淡风轻的神色差点没维持住。
“手机。”宋亦安在他面前伸出手。
陈殊揉了揉发僵的脸，从口袋里掏出来递过去。
宋亦安点开通话记录，下滑，手指落在其中一个号码上。
“江佑？”他抬头问陈殊。
陈殊点头承认：“对。”
“聊什么了？”
陈殊笑起来：“他让我跟他一起犯罪，我没同意。”
“他们的计划你知道多少？”
“没多少，我都没答应一起，他们怎么可能告诉我对吧？”陈殊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宋亦安轻笑一声，朝着身后招手：“上。”
陈殊神色一变，坐直了身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亦安话不是对陈殊说的，眸子却盯着他：“不配合调查，中途逃跑，袭警，所以逮捕途中有点伤也正常，毕竟情况紧急，拳头不长眼。”
陈殊没想到他能顶着这么一张道貌岸然的脸说出这么黑心肝的话来，猛地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可惜，宋亦安身后的人快他一步，堵死了门。
“最后考虑十秒，说不说？”
陈殊看着那群摩拳擦掌的小武警们，安静的包间里是宋亦安倒数的声音：“十……九……”
他偏了偏头，看见警服上的扣子在灯光照耀下闪了闪，心底那点不安又收了回去，嗤笑：“别虚张声势了，随意殴打嫌疑人会背处分……”
陈殊话没说完，宋亦安已经跳过了五四三二直接说了一。
随之而来的，是到了自己面门前的拳头。
陈殊没躲过，狠狠挨了一下，嘴角当即就破了，从嘴开始，连着下颚，疼痛伴随着麻痒直冲大脑。
“你……”他怒目而视。
宋亦安甩了甩手，把嗤笑还给了他：“你看我敢不敢动手。”
最后陈殊在一些“温和”规劝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自己知道的一切。
“陆挚诚做实验，我只是个传销的，前期被他给洗脑了，混得自己都不知道是谁。”
“怎么幡然醒悟的？”
陈殊无奈耸肩：“进了一趟局子不是？他拿我当枪使，我还没傻到那个地步。”
“江佑是被他当做接班人培养的，不过现在他好像对你更有兴趣，如果你能成功转化出他想要的人格，江佑应该是第一个被抛弃的。”
……
去市中心大厦调查的武警发现今天的客流量出奇的多，甚至还有不少店铺被人租了正在布置。
联系刚刚接到的消息，夏岚很清楚，这是粉丝们在给黎子辰准备出道八周年的场地。
这个见面会是去年暑假就已经定好的，粉丝后援会联系官方工作室得到过明确授权。
布置场地的多是女子，有大有小，大的四十多，小的也有二十出头，至少都是大学。
线下活动一般不会太过低龄化，小些的都忙学习，再就是父母的约束。
夏岚不是没想过派人去驱散，毕竟都是成年人，大家沟通起来不会很难。
但意外的，这些女子态度都很强硬。
有小武警百般劝说得不到回应，语气冲了些，又不小心踩到了外围还没放好的海报。
面前的小姑娘蓦然就红了眼眶。
她蹲下去，用袖子去擦那脚印，白净的衣袖逐渐变黑，泪水滴答落下，又被擦去。
小武警慌了神，也蹲下身来，无措的递了纸过去：“你别哭，我不是那个意思，是真的有原因，我们是担心……”
“求你……”她哽咽出声：“我们太久没有见到他了。”
“我们可以不见他，但是他得看见我们，他需要看见我们。”
夏岚在一片沉默里，看见了那一双双通红的眼眶，那一颗颗的赤诚之心。
黎子辰，或许也是很多人的精神寄托。
无关他的身份，只是人，总归是需要一个目标，一个奔头，才能把生活更好的过下去。
夏岚最后与她们达成共识，可以布置场地，但十点前，所有人全部清空，明天没有允许，不得随意出入。
沈家宇负责把东西送去检验科，杜沐卿去了一趟实验室，把自己这些年的研究资料挑出部分来带上，而后回了警局，窝进专案组的会议室里睡觉。
陆挚诚约她四点见，她最迟两点就得清醒，还得留出路上的时间，早些到，也有利于获取主动权。
到凌晨两点还有不到五个小时，杜沐卿需要充足的精力来应付新的一天。
宋亦安安排好一切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外面温度低，他身上寒意深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感觉没那么凉了才走近。
女子眉间微蹙，梦里也不安稳。
宋亦安伸手在她眉心点了点，杜沐卿感受到凉意，动了动，就要睁开眼睛。
宋亦安在她身侧坐下，轻声安抚：“睡吧，我在。”
杜沐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找回了安全感，又沉沉睡去。
宋亦安将女子枕在脑袋下面的手包裹进手心里，看了一会儿，也阖上了双眼。
白炽灯在两人头顶勤勤恳恳的工作，光晕交融里，再分不清你我。
一间屋舍，几处凄凉与心酸，道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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