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知遇之恩
下首的马泽宇背后衬衣都湿透了，两个呼吸间没有回话。
高大人这是直接开尊口了，路子都给你指得明明白白了，他不好再迂回，这跟俞叔叔那种含蓄的招揽不一样，这是明言相招，你要是再拒绝，那就是不给高大人面子，更何况是在这列列将士之中。
“是啊，年轻人，高大人如此抬爱，多少人相求都得不到，须知，千里马常有伯乐难遇的道理，我家那小儿比不得你，高大人如此看重你，那是你的福气，你可懂得拒恩就是绝路的道理。”一旁的祖协统开口提醒道。
他不是想替马泽宇说话，而是怕高大人不高兴，毕竟那两千匹关西大马，可还没真正交付到他的手中。他的官职也不小，察言观色的本事在祖家三代兄弟中，也是极出色的，政治情商很高。他如何看不出来，之前俞祖铭不上道，高大人明面没说什么，实际是有些愠怒的，要是这个傻小子听不出来意思，给拒绝了，那回去，高大人怎么看这左协将士，这是一家私兵，铁桶一块么？
大哥去年大凌河一战，就有流言说大哥投降皇太极了，现在大哥整日躲在城中，不敢出城，生怕被东厂的特务抓了去，要是再来个，左协将士铁板一块，只知祖家，不鸟朝廷监军的印象流出去，那不完蛋么，而且哪个太监不记仇？著名笔记狂人高公公，也是用笔如刀的狠角色啊。
而且那个马元侠，仗着功绩，藏了不少散编的老卒和边民在凌云堡中，作为最强的一个堡所，每次出征就派几十个黄毛小子跟着大军一起出来逛街，那才是真正的胁功自重，如此利器，一点都使不上。不然，他即使不来，他的部下要在此，何至于有今日中军之险。说出去，都丢脸，让几十个八旗死士吓成这样。
而且自己几次三番好声好气地请他帮忙训练亲兵，人家鸟都不鸟，上任以来，自己连他面都没见过，难道是看不上自己？
就且让他儿子拔上来，怎么说自己这个外甥吴三桂也是自己人，那以后，你这辽西第一剑客，怎么说也会看儿子面上，派出那两百个精锐老兵出征吧。
副总兵心中一番思忖，马泽宇也是在这两个呼吸的功夫，迅速思索着该如何回话。
高大人要是不高兴，肯定会甩脸子，身居高位者面上不怒，背后随便一个眼色，就能整治你们整个左屯卫。这个祖扒皮（祖协统的昵称）可不是善茬，他要是挨整了，那回头不还是要把气撒在他们这些关内派身上。
父亲和他的关系本来就僵，不然明知马元侠的秉性，怎敢默许祖庆山这个傻愣子来触凌云堡的霉头。
穿小鞋什么的，马泽宇是无所谓，可凌云堡那些人怎么办，整个左屯卫，前、左两个关内派满桂大人的遗部怎么办。
今日马泽宇遇到的，是机遇也是一道难题。他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大部分都会在答题上选择：yes，I'do！也有不少秉性正直、不屑攀权附贵的人会答：NO！
这些人虽然不能适应当前这个时代，有功却不能涨身阶显声名，但马泽宇最佩服这些人，俞叔叔是这样，父亲也是这样。当然父亲故事很多，他性格也是最孤傲的那个，一生从不委求于人，莫说什么将领总兵，今日他要是在高大人面前，怕是也只会拱个手，话都懒得讲，踹起钞票转身就走了。
连袁督师那时都说过：“我这一生，见过很多桀骜洒脱之辈，大多空有傲气却无傲骨也难有真才，只此一子，真可谓孤傲如蛟（龙的一种，比喻未能在人世中留下身影，显露真身的奇人），人间难觅！”
他原本也要做这种人，可惜，身怀夺天之志的他，已经明白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一身凌云藏胸壑，只求得志不求名，如果蒙天不弃，这一世，大概不会是个英雄，他立志，要想曹操那样，做一个不惧儒家万言，只求拯救斯民，再续汉魂的一代枭雄！
当然，能坚持一下本心他还是要小小的挣扎一下的。他沉吟过后，向高大人三人分别施礼，回道：“谢高大人如此抬爱，卑下惶恐，其实卑下那一箭，算不得大功，权属卑下职责所在，若要算，吴将军那一箭比我先至，功劳应在我之上——”
“哈哈~~小兄弟莫要谦虚，高手都能看出来，那位八旗死士非是畏惧我那身后一箭，而是畏惧你这一箭，这功，你一人就可领了，切莫推辞了。”吴三桂和义父对了个眼神，插口道。
他已经是游击将军官职，相当于后金副参领级别，而那名死士仅是一名佐领而已，级别不高，这点战功，不是看不上，而是不屑于去争，更何况，他是真的看中了面前的少年。
况且自己今日表现得已经很好，义父是满意的。趁着义父之前为众将士铨功发赏，正高兴之际，他已经向义父请求关于家父复职一事。
义父已经答应，让父亲跟随宁远总兵金将军一起戴罪立功，前去剿灭前些时候，登莱两地发生的“孔耿之叛（东江镇毛文龙旧部，孔友德、耿仲明二人在山东半岛一带拥兵叛逆，声势浩大，差点就割地封疆，自立为国了，毕竟东江镇的将士，战力丝毫不差辽西军团），而且义父已经同意自己也去，他已经得到了最好的“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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