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入夜
吴家管事陈平死了，死于环城河西侧的娄江内，初步判断视为溺死。
因其乃是吴家之人，所以惹得当夜收到消息的吴县县令也十分重视，麾下的门下游徼和贼曹也是早早赶到事发之地。
娄江河西起苏州娄门外环城河，流经鹿城昆山至太仓接浏河。此刻河面水平如镜，夜幕之下，只有一轮半月和点点火把之影倒映其面。
陈平的尸身已被打捞上岸许久，岸边已是围聚多人，且有诸多派系。
正在检查尸身的几人是衙门的游徼和贼曹，靠近他们在旁小声说话的是吴家中人，往外再散一些的，则是其他就近前来打探消息的大家小厮。
“赵长官，”此刻有一高瘦男子从吴家众人中走出，他对着前方正在查验尸体的一人礼道，“我家陈管事，寻常时日是不会在戌时时刻在外游晃的，在下深感此间之事颇为蹊跷……您要不再看一下，眼下视陈平死于溺亡，实在是叫我不敢置信。
陈管事侍候我家近二十年，我家老太太适才听闻死讯后痛心不已，此时此刻也仍在家中对太爷说苦，还望赵长官再验明验明。”
门下游徼和贼槽隶属县级城防单位，均为门下五吏之一。此二者皆掌巡察缉捕之事，唯一有所不同之处是游徼专司循徼，禁司奸盗，有巡逻城防之务；而贼槽则主督盗贼，风闻缉事，不需巡查。（游徼可以简单理解为巡逻警察，贼槽则是接到报警后出警的警察）
那被其叫做赵长官的乃是门下游徼的头儿赵昉云，这会儿打手示意同僚屏退周围人群，然后招手让对方过来。待得人走至近前，他蹲下身子把仰躺的陈平尸身翻了个身，指着其后脖颈处向对方说道：“老邢，你看这里，此处后脖和后脑中间，有一处极小的血孔。”
老邢朝他所指之处仔细打眼好一阵，这才发现那所谓的细小血孔，当下震惊地想要说话，不料被赵昉云适时压下，只听其低声说道：“收声，此人作案手法极为高明，赵某游徼多年，也不曾见过这类手段。若是我所料不差，此处当为极小的精密暗器所致。且我之前细看，血孔外周略大，内里孔小，又无他物残留，应是某种锥形杀器近身攻杀之状。”
“如此……赵兄想如何相置还请告知与我，我稍后待禀家主。”
“我等同僚，眼下已暂时对外宣称此为溺亡之故，且已着人速回县衙禀明县令大人，稍后便将悄悄封锁县城，此际已入深夜，寻常百姓早皆入睡，若有人出城，驻防官吏定会好些盘问，所以我料歹人还在县城之内……”
正相商时，突听后方有几道喝声相继传来，赵昉云立即起身赶去相问。
“何事喧哗？”
正在做追赶之状的一位同僚停下脚步，抱拳回到：“禀大人，刚才我等奉大人之命在周围加强循徼，突然有人影闯路相逃，在下皆与几位贼曹争相追赶，不过此人似是武功极高。”
“嗯，你等且去追拿，武功若是实在不敌，切记务必咬住不放，我稍后便来。”
赵昉云说完转身对余下众人开始吩咐指挥，一者嘱人抬尸回衙门，二来驱散人群，然后又对那老邢吩咐：“回吴家之后只管如实禀报交代，但切忌声张宣扬。”
老邢自是省得其中要害，带着吴家众人自是回去了。
……
今夜，苏州城内的寻常家户早已上上下下俱已安睡，除不时巡夜的人外，周围景致全都沉浸在宁静月色之中，然而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
衙内官差各种巡防布控散落县内，各路好手也是对突然出现的贼人一路追缉。
梆梆梆……梆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随着打更人报时，没想到此时已是子时三刻。
天工坊的寝所里，周玉、赵阳科早已睡下，唯独陈宗之还在醒着。三人之前没有等到王焕回来，也出去作了好一番寻找，甚至寻到了玄字一号班那。不料对方同学回说连那柴婉清柴姑娘也未回来，他们也是倍感疑惑。
当时眼看已是入夜时分，三人只好打道回府，只想着事有蹊跷，只待明早和教习说了。
大家都睡着了，陈宗之却茫然地睁着双眼，思索回顾今日短短一天内所发生的事情，不由觉得迷茫。他知道从今日起，自己的人生即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变化，且随着王焕和周玉的际遇，他感觉到他们四人和那些穿越而来的同学们已经一只脚踏入了新的天地。
“也不知道将来那神仙系统会给我什么……”
还在想着，天工坊内外街却远远传来金属撞击声，府学某处方向人声鼎沸，紧接着骚动已经波及到寝所这边。
“那是……校场方向。”陈宗之半坐起身子，透过半开的轩窗，借着星稀月色望着不远处……
未几，却见他们屋子的木门一晃，一道纤细身影已经窜入房间。那身影刚得进屋，眼睛飞快一扫，立即朝就近床上的周玉二人身上连点了两下，接着正欲窜到陈宗之身前，谁料这陈宗之却是反应极快，抢先一步急声低呼道：“大侠饶命，我不说话！”同时手上却是早已拾着一个金属之物正作朝地要摔的架势，那人一看，其手中原来拿的是个夜壶！
“……”
此时外面有人陆续经过，这像是刺客的身影犹豫了一下，后退两步将刚才被其破开的木门重新锁上，没再有所动作。
陈宗之暂时忘记了恐惧，好奇地打量起着黑衣人。这才通过身段发现这人应该是个女子。
虽然她蒙着面纱，但一眼就知道那是一个绝色美人。一双清亮而又弯弯的秀眸此刻也像是正好奇的打量自己，一袭夜行劲装勾勒出魔鬼身材，丰满的酥胸在细腰衬托下可以让任何男人发狂。
只是眼下这般境地，旁边还有被点了昏迷着的两个同伴，陈宗之哪敢欣赏？
那女子显然受了伤，勉强支撑着自己的娇躯，随着外面的喧嚣声变大，眼中透着一丝惊慌和犹豫。
她实在是刚刚出道，本该立刻杀了眼前众人，或是胁持作为人质。只是之前并不想连累无辜，所以进屋后也只是点人睡穴，却是没料到这余下的一人反应能如此之快，竟然能拿一个金属夜壶来威胁自己……
陈宗之试探的轻声问道：“姑娘……你是何方神圣？是为求财还是杀人？”
黑衣女子摇了摇头不作回答，两人这下是傻傻对望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急迫的叩门声，负责巡夜安全的府学侍卫急促地在外问道：“里面学生快起来，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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