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伴伴,我大明尚武,历代先帝皆有亲政传统。朕虽年幼,却不能丢了太祖子孙的勇武。况且腾骧四位的校场有沈先生坐镇,定能保证万无一失。”
明良帝态度异常坚定,他压根不认为会发生什么意外,相反这是一次很好锻炼自己的机会。
“万岁爷,万万不可,军中都是一群骁勇之师,万一……”
曹吉祥依旧想要劝说,但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明良帝打断道:“曹伴伴,不用说了,朕意已决!”
皇帝终究是皇帝,当朱见清说出这句话,曹吉祥就没有任何在劝诫的可能。
“赵卿家带路,朕要亲临校场。”
“是,臣遵命!”
皇帝前往腾骧四卫的校场,其实并不是沈忆宸计划中的一部分,不过却称得上是意外之喜。
因为脱离了宫中的环境,就相当于离开了曹吉祥的主场,沈忆宸想要推行下一步动作会更轻松。
明良帝御驾前行的路上,校场那边沈忆宸完成了对番将悍卒的威压,腾骧四卫全体兵马放下了兵器,然后老老实实再度列队整齐,不敢有丝毫的逾矩。
站在高台上面的沈忆宸,从银箱里面拿出一个银锭放在手中,然后对着下面黑压压的士卒们说道:“当兵吃粮,天经地义,尔等想要拿属于自己的饷银没错。但是别忘记了,你们是战士,是袍泽,是在战场上需要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
“如果平日里面朝夕相处的同袍,连最基本的待遇都不平等,饭都吃不到一个锅里面,战场上你会跟他同生共死吗?”
沈忆宸今日来到腾骧四卫的校场,是想要清除曹吉祥在天子亲军中的影响力。可是他的这个“清除”,并不是从物理上消灭这群番将悍卒,而是准备收为己用。
曹吉祥边关监军这么多年,挑选出来的番将悍卒,绝对是战场上精锐无比的勇士。加之他们本身就是蒙古人,对于草原的适应能力要更强于汉军兵马,不正好是北伐的精兵良将吗?
自古真正强大的中原王朝,从来都不乏异族士兵将领的存在,需要克服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确保他们对于大明的忠诚。
沈忆宸打算做的事情很简单,那便是切断他们与曹吉祥之间的联系,然后打散彻底的融入到大明兵马序列之中,并且通过演武堂教官的培训,让番将悍卒产生对大明的归属感。
做到这一切的前提,便是一视同仁!
面对沈忆宸的喝问,在场众将士没有人敢说话,这里面有认同的,也有心中不服的,更多还是纯粹迫于威压。
毕竟场面话说的再好听,发放的饷银还是那一张张如同废纸的大明宝钞,饭都吃不上大道理有何意义。战场上同生共死的前提,是保证无后顾之忧,这样才能全身心的投入死战。
沈忆宸掌军这么多年,士卒们大概有着怎样的心理,他其实非常清楚。
喝问不过是开胃菜,晓之以理后,需要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才能得到将士们的忠诚。
“今日这里的饷银,有多少银子番将跟汉军就均等平分,谁都无法多拿走一分一毫。只要是我大明军中将士,本阁部眼中就没有华夷之分,听清楚了吗?”
能得到公平的待遇,就是腾骧四卫汉军追求的目标,他们自然是瞬间欢呼雀跃起来,大声朝着沈忆宸领命道:“谨遵沈元辅谕令!”
只不过相比较汉军的欢呼,番将悍卒们的同意声音就细不可闻,本来他们就是拿走属于自己的军饷,现在却要分走接近一半走汉军,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看来还是有很多人不服啊。”
对于这种场景,沈忆宸没有遮遮掩掩,当场就挑明了。
“确实,尔等不服是有道理的,军中众蒙人将士只是拿了自己应得的那一份。”
“拿自己应得的卖命饷银,为何不可?”
如果说前面沈忆宸讲的那些大道理,腾骧四卫众将士还能理解其意图,那么现在这句话说出来,就感觉有些听不懂了。
怎么打压番将悍卒,变成了一种支持的语气,沈忆宸到底是哪边的?
“前面本阁部的举动是公平,现在本阁部要做的事情是义务,腾骧四卫这小半年领取的宝钞军饷,财部将即日调拨银两双倍补齐,大明朝廷绝不应该拖欠将士们的血汗钱!”
说完这句话,沈忆宸停顿了一下,望向番将阵营道:“一视同仁,包括蒙人将士!”
话音落下,如同雷鸣一般的欢呼声响彻天际,腾骧四卫的将士们本以为引发军中动乱,会遭受极其严重的惩罚。结果没有想到走向完全不同,沈忆宸做的事情不是追责,而是补饷!
特别是番将悍卒,他们本来很多人心中都浮现出一种绝望,认为重兵包围校场会出现尸山血海的场景,自己这群异族兵马将沦为立威的牺牲品。
但是沈元辅却言出必行,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公平,更阐明了发饷银属于朝廷的义务。
只不过就在这一片狂欢之中,沈忆宸却摆了摆手做出停止的手势,瞬间校场就安静了下来,腾骧四卫众将士等待着接下来的指示。
“朝廷履行了发饷的义务,尔等同样就得担当起身为大明将士的责任,权利永远都是对等的。”
“蒙人将士们,本阁部不管你们的出身如何,曾经又效忠于谁。现在尔等要记住一点,饷银是大明朝廷发放的,你们是扞卫天子的亲军,效忠的对象永远都只能是大明。”
“听清楚了吗?”
沈忆宸没有点破他们是曹吉祥私兵家丁的身份,却用发放饷银实实在在的动作,向番将悍卒再强调了一遍真正应该效忠的对象。
这次没有威压,更没有死亡的威胁,面对沈忆宸的话语,在场上万番将跟蒙族悍卒,心悦诚服的回道:“谨遵沈元辅谕令!”
同样的询问,同样的回应句式,却响彻在不同的群体之中。
直至这一刻,沈忆宸才用着恩威并施的手段,真正的收服了这群桀骜不驯的番将悍卒,让他们意识到养着自己的并不是曹吉祥,而是大明朝廷!
校场的营门外面,浩浩荡荡的御驾队伍抵达于此,曹吉祥刚好听到了番将悍卒那声响彻云霄的“谨遵沈元辅谕令!”
就这么一瞬间,曹吉祥整张脸色变得惨白,要知道他能有恃无恐的跟沈忆宸抗衡,宫中最大的底牌便是腾骧四卫的蒙族兵马,起事第一时间便能掌控紫禁城跟皇帝。
结果这么一支自己亲手挑选打造的兵马,现如今却向沈忆宸表达了臣服,短短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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