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邪君脸色愈冷。
细细打量，能看见雾状的淡淡黑气挡在路鸥的脖颈前，让他的剑不得寸进。
不过短短几天未见，魔君的实力又精进了。
却邪君只当他不愿起冲突，抬剑又要劈落，便听他道：“难道你不想解决两界矛盾吗？”
乍一听到“两界矛盾”这心系之物，却邪君的确猝不及防。然而回过神来，便觉得路鸥是想借机摆脱他。心念电转之间，他本已做好被路鸥逃脱的准备，哪想到路鸥并没有避开，反而并指将他的剑夹住了一拉。
距离顿时拉近。
却邪君眉目一沉。
“你是不是想说，只要杀了我，两界矛盾就会少很多？”路鸥压低了嗓音。
却邪君不答。
“这我承认。两界历史矛盾很大程度是由前几任魔君治理不善造成的。”路鸥笑了笑，“但却邪君，你就没想过吗？或许在你手上，即使封印破开了，也有让两界居民友好相处的可能性呢？”
他在动摇我。
却邪君如是想道。
这条件听起来很诱人，魔君看起来也很有诚意。可却邪君听他说话，想起的却是不知道死于何处的路鸥。就在这个世上的某个角落里，静静躺着的、没有呼吸的、被魔君杀死的路鸥。
“那你记着，”却邪君说，“在我手上，不会有这个可能性。”
除非路鸥活过来。
路鸥一怔，没想过却邪君会拒绝。他眼中的却邪君顾大局识大体，几时会在涉及修界的事上犯糊涂？而也正是在这一怔之间，剑风寻机逼近。路鸥想起要阻挠时已经晚了，电光石火间被割裂了袖角。他当即将手背到身后，一闪三丈远。
封印打开还差一线，却邪君的耐心已经所剩不多。他只扫见路鸥黑斗篷下破破烂烂的白衣，却不愿意花精力去琢磨这是件什么衣服了。路鸥这里也不宜拖长线，眼看却邪君又要出手，干脆道：“此事对修界有利，更是能长远消除隐患的办法，为什么你不愿意与我合作？”
却邪君觉得他聒噪。
路鸥躲他剑招躲得苦不堪言，脑子里灵光一现，忽而道：“难道你在为路鸥不值么？”
“你不配。”却邪君被他激起怒气。风雪盘旋呼啸，逐渐在他身后凝聚成一只苍青色的巨大龙头。龙头上赤红的双眼缓慢睁开，紧紧盯住路鸥，像在看一只无关紧要的祭品。
震天怒吼声里，路鸥心下一凉。
这个反应，路鸥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一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高兴，说话时的语气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或许路鸥还活着呢？”
却邪君呼吸倏然一滞。
“你也可以不相信。”路鸥慢吞吞地说，“但……如果你杀了我，路鸥也就活不成了。”
说这话的感官实在很奇怪。路鸥的本意不是放狠话，但对于却邪君来说，这无疑是一种威胁。
一时脑中混乱，却邪君从没想过路鸥竟然没死。
路鸥没死，这是他这么多天来听说的最好的消息。可魂灯都灭了，命星也陨落了，人怎么可能还活着？路鸥如果有这份瞒天过海的本事，为什么要用在这地方？
“不信么？”路鸥道，“确实。若是我，我也不信一个魂灯都灭了的人还活着。但此事，我没骗你。”
这斩钉截铁的语气让却邪君的天平出现了倾斜，手上的剑也随之一颤。
他有些失态地说：“你发誓。”
“发誓？”路鸥轻哂，“可以啊。但发了誓之后呢？若你还是要杀我，我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却邪君轻敛眉头，“修界大事，我做不得主。”
“也不必你做主。”路鸥轻声道，“我只要你放我回魔界。作为交换，我发誓绝不主动进犯修界，如何？”
却邪君有些动摇了。本身能说出这话，已经足够说明路鸥合作的诚意；摸着良心讲，如果能一劳永逸解决修界和魔界的矛盾，却邪君是愿意给对方一次证明的机会的。
“好。”他虽警惕，情绪却有所缓和了，“我不占你便宜。若你果真如你所言，今日我可以当做没有见过你。”
路鸥暗暗松一口气，并不拖延地道：“却邪君是个爽快人。我今日便在此立下天道誓言，若我杀了路鸥，或是回到魔界后主动带领下属进犯修界，便让我立时灰飞烟灭。”
说完这话，二人都能觉察天机的变化。却邪君总算放了一半心，侧了侧身道：“既如此，我也当履行诺言。但在此之前，有两件事。”
路鸥：“但说无妨。”
“第一件，”却邪君蹙了蹙眉，“定缘与你是什么关系？”
“定缘？”路鸥心头一跳，“他当是个渡劫期的修士，能与我有什么关系？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此番封印打开，实属我意料之外。我能肯定在这里的魔族只我一个，却邪君应当自查一下，看看是不是出了内鬼。”
被魔君提醒要自查内鬼，这话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却邪君也怔了怔，才道：“好。”
路鸥道：“那么，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
却邪君说：“我要见路鸥。”
路鸥一时没怎么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哭笑不得地重复：“见路鸥？”
却邪君道：“不行么？”
这要说不行也不是不行，但要说行，恐怕还真是有点困难。
路鸥苦笑：“却邪君，我只是没杀他而已，又没掳了他，如何让你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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