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萱不由得愣了一下，任何答案她都想过，甚至连孙书敏满嘴胡诌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唯独没想过这样的答案。
她忽然想到李铁嘴说过的那种空无，不就是啥也没有么？莫非这拳法也讲究个空无？但如此空无的拳法练来有啥用呢？而且什么心法都没有的拳法岂不空有其表？
一丝气机也无，一丝心法也无，就像咸鱼硬挺挺的平躺在地上，瞪大了空洞的眼睛张望天空？墨萱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如此景象，而这莫非就是太极拳的精髓？
虽然李铁嘴把一个无字说得玄而又玄，但那都是他自己感应所得，墨萱至今也未在孙书敏身上看到任何玄妙之处。
但要说这拳法一无是处，那也不对，一次引起自己气海生涛，一次差点让李铁嘴走火入魔，这都是不争的事实，那这究竟算怎么回事呢？
两人过招，都是电光火石之间见高下，哪有让对方慢慢观摩自己招式，直到对方自行走火入魔，最终命陨当场的道理。对方若有这闲得无聊的时间，恐怕已经将孙书敏放翻七八遍了，如此来看，这太极拳似乎又没什么用处了。
墨萱想了一轮，不得要领，将孙书敏让进房内，两人坐定，墨萱自是烧水冲茶，口中却问道：“啥也没想究竟是怎样的？”
孙书敏原本以为她只关心拳法，却不想她却对自己想什么如此关心，只得搜肠刮肚去想在青峰村练拳时，自己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最初是答应教姚驰宇保命的法门，才想到这太极拳，不过那时候自己忘掉不少动作，主要是在想如何凑齐四十八式。
后来觉得套拳法太慢，恐怕难堪大用，便想着如何打快。
再后来姚驰宇已经明显对此拳法不感兴趣，自己就没了传授的心思，完全当做养生拳来打，脑子里想的事情就更多了，开凿鱼塘，购买农具，分发布匹之类的事情都一边打拳一边琢磨过。
如此一来，各种念头纷纷扰扰实在太多，数也数不过来，哪里能够一一说清，只好又尴尬的对着墨萱赧然一笑。“啥也不想或许不准确，也许应该说什么都想。”
墨萱将原本提在手中打算冲茶的水壶缓缓放下，皱着眉头看着孙书敏，就仿佛第一次相见一样，不过很快便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窗外有风，落叶在空中被风裹挟打着旋偶尔飘零而下，近处有村民外出担水而归，远山色似黛眉更添几分悠远，极目更远的天边浓云翻滚似有万般变化，若要细细考究却又说不上来了。
窗外景色有静有动似乎特别充实，但那意境无处不透出空灵，她心中忽有所感，也不转脸，就对着窗外问道：“孙先生的意思莫非是无念而无不念，无为而无不为么？”
“啊？！”孙书敏刚喝的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自己不过是将真实情况说了出来，没想到竟被她做出这样一番解答，心中想到莫非美女都是文艺范儿，但这话自己没法接啊，“无念而无不念，无为而无不为”这究竟是什么，自己都搞不懂啊！
孙书敏放下茶杯，装模作样也追随着墨萱的目光对着窗棂外看了半晌，他已经尽力让自己目光失去焦点，任由一切事物散漫的在眼中成像，想要以此方式来体会墨萱方才说出这话时的心境。
但无论怎么看无非都是村民、树叶、远山和浓云，和他每天看到的情形并无太大区别，哪怕他摇头晃脑品味半天，一双眼睛瞪得都快迎风流泪了，也不明白为何墨萱看了窗外一眼就说出这样一番立意深远的话来。
这究竟是天赋的缺失，还是知识的贫乏，才造成这样的局面呢？孙书敏前思后想半柱香功夫，实在想不出具有同样深意的话与对方分庭抗礼，只好苦着脸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一句话说完自己先窘得红了面庞，这句话相较墨萱那句，就仿佛小学生与大学生的境界啊。
这番说辞不过是墨萱从师傅哪偶然听来，她自己也不甚清楚，只知道这是心法的至高境界之一。李铁嘴之前又将孙书敏的情形说得玄妙无比，孙书敏又将他练拳的情形说得云遮雾罩，墨萱心念一动便随口问了出来，不想却是这么个答案。心中默然想道，也许是他功法未至大成，所以才解释不清吧。于是不再纠结心法之类，只将练拳过程细细询问，想探问出蛛丝马迹。
而这些孙书敏自然乐得一一解答，一来动作要领本就了然于胸，二来此次登门就是为了缓和关系，何况太极拳于他来说也算不得秘密。
为了更好的互动，他也不时插话问问东海的风俗人文，尽心尽力展现出对东海的极大兴趣，就仿佛他真打算完成了青峰村的致富大业，便要投奔东海伍家一样。
墨萱对于这些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人竟然从早上一直聊到中午，茶都喝了七八壶，孙书敏跑了不下十趟厕所，仍是意犹未尽。
反观墨萱不断冲茶、分茶、喝茶，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无，孙书敏不由得暗赞这肾功能实在强大，莫非美女一旦文艺起来，连上厕所这种事情也不屑亲力亲为么？
他哪知道修者若是运起功法莫说半日不去厕所，就是时间再长也毫无问题，那茶水早就被逼出体外，消失在了空气中，只不过这法子太过奢侈，若非事出有因一般没有修者愿意这样做罢了。
终于两人到了问无可问，说无可说的时候，孙书敏起身准备告辞，猛然想起一事问道：“不知墨萱姑娘在这青峰村还打算住上多久时日？”这才是关键，若是她一直住下去，自己总归不能日日这样敷衍下去吧。
“这是伍家生意上的事情，恕难奉告。”墨萱答得干脆，也堵得彻底。
孙书敏登时无话，只得告辞出来，经过柜台时，高老板已经回来了。
他见到了孙书敏，赶紧邀功般的站起身，本想将和清溪商量的事情再和孙书敏说上一通，结果孙书敏摆摆手，心不在焉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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