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君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睛，鲜血很快就流了一个血泊。
他想要叫喊，却叫不出来，因为喉咙已经被鲜血堵塞。
路过的人纷纷过来围观，但是却也不敢靠太近。
没人敢去帮他采取救治措施，毕竟他流血流得实在是太恐怖，脖子处就像是爆水管一般，任由他两只手死死捂着，依旧哗啦啦地流出鲜血。
有人打了120急救电话，有人打了110报警电话。
过了大概十分钟，救护车来了，赵正君被拉走，只留下一滩血迹。
又过了一会儿，警察也来了，现场拍了一些照片，取了一些证，就匆匆离去。
过往的人群议论纷纷，渐渐散去。
附近的商店老板拿着水管，过来把血迹冲干净。
这里又恢复了平静，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那样。
有女人带着孩子路过，还在赵正君倒地的那个地方给孩子拍了一张照片。
天色渐渐变暗，夜幕已经来临。
火烧云变得沉重，如同要下坠的一片暗红陨石。
……
杨成洲急匆匆赶来医院，却换来医生的一句话：
“很抱歉杨警官，我们已经尽力了。”
赵正君的尸体摆放在了医院的太平间里头。
杨成洲来到这边，只觉得浑身冰冷刺骨。
他缓缓掀开那一抹白布，看着赵正君那冰冷而安静的模样，只觉得一切都是梦一般不真实。
怎么白天的时候还打电话聊天，到了晚上就突然去了呢？
他心中感到无尽的悲戚。
不由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老赵啊，你不是说就算要死，也要等到将黑先生绳之以法再死吗？”
“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太平间静悄悄的。
没有任何回应。
杨成洲没再说什么，转身缓缓离去。
背影佝偻，好像突然间老了十几岁那样。
出了外面，他一连吸了五根烟，这才渐渐平复内心的悲伤。
人死不能复生，生活还得继续。
接下来他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打给天河刑警总部，下了一道命令，让所有警员，暂时放下手头上的工作，优先去抓捕杀害赵正君的凶手。
第二个电话，则是打给朱光正，将赵正君被杀的消息告诉他。
“什么？”
当朱光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难以置信。
他以前很恨赵正君，特别是当他知道自己不能复读，人生完全毁了的时候，他恨不得将赵正君大卸八块，挫骨扬灰，可当他现在听到赵正君死亡的消息，却没有丝毫的高兴，反而心里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悲伤。
“这…也太突然了吧…”
朱光正叹气，然后问：“他怎么死的？”
杨成洲苦笑：“他被人当街割喉了。”
“卧槽！谁那么大胆！”
杨成洲就说：“杀人凶手第一时间逃离了现场，不过现场有监控摄像头，他应该跑不了多远。”
“朱光正同志，你要做好某些心理准备。”
“嗯？你这话什么意思？”
朱光正一愣。
杨成洲就说：“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杀害赵正君的凶手，很有可能是黑先生派来的，当然，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是我猜八九不离十。”
“如果我猜的是对的，那么，接下来你要去接触黑先生，估计会很凶险，你要有过硬的心理素质，才能在他眼前混下去，才能活着回来。”
朱光正听了这话，不由苦笑。
说实话，他打从一开始就不想去接触黑先生。
现在听了这些话，就更加不想去了。
他不是什么英雄，他只不过是一个升斗小民。
以前年少无知，这才狂妄地认为，自己是一个很聪明很特别的人，自以为以后终有一天，会干出一番成就，名扬天下。
现在不同了，现在朱光正经历了社会的打磨，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平凡。
于是他当即就问：
“我还可以打退堂鼓吗？”
杨成洲呵呵一笑：
“我希望你这话只是开开玩笑活跃气氛而已，可别是认真的。”
朱光正叹气一声，他知道，他已经无路可退。
特别是他现在已经坐上了张法明这个位置，若是他打退堂鼓，估计杨成洲会立即出警，当他是黑老大处理掉。
到那时候，他就算是想要喊冤，也无处伸冤。
更别说，他还就真有过涉黑，涉诈的种种行为。
杨成洲这时问：
“你要不要来见赵正君最后一面？”
“无论如何，他曾经也是你的上司。”
朱光正想了想，最后说：
“好。”
“什么时候去看他？”
杨成洲就说：“明天吧，明天我们一起去收拾他家里的遗物，然后叫个火葬场的车，带他去火化了。”
“好好。”
……
第二天，朱光正一大早就来找到杨成洲，然后一起去往赵正君的家里。
来到这边，朱光正这才发现，原来堂堂曾经的反诈中心负责人，住的地方竟然是一个不足七十平米的破旧狭小老房子。
这里摆满了各种家具，有些凌乱，但是却很充实。
墙壁上还挂着一张灰白女人照片。
那是赵正君的女儿的遗像。
杨成洲把那遗像拿了下来，擦了擦灰尘，叹气道：
“老赵这命也够惨的，先是妻子没了，然后女儿没了，现在自己也去了，哎，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吧。”
朱光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成洲这时突然问：
“朱光正同志，你相信命吗？”
朱光正愣了一下：“以前不太相信，现在有点信了。”
杨成洲就说：“我以前也不相信，现在深信不疑。”
“年纪越大，你就会发现，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中注定的，有因必有果，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万般无可奈何。”
“我想，老赵之所以会有如此命运，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性格太过执拗，总是逆势而上。”
“所以他因为得罪黑恶势力而导致妻子车祸身亡；因为太过拼命工作而对女儿缺乏关怀，从而为他女儿陷入‘情感杀猪盘’种下了‘因’，也为他女儿跳楼自杀埋下了伏笔；因为想要为女儿报仇而加入反诈中心，被情绪所阻碍做出种种激进的策略，导致他最后被开除，然后又因为不甘心而辗转去黑先生那边做卧底，这‘因’积累多了，最后便结出了他被当街割喉的‘果’。”
“这都是他的命，因为他骨子里的东西，是谁也无法改变的。”
“无法改变，那就是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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