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正接手这个明矾骗局的时候，这个骗局已经被张法明做熟做透，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
他们有专业度很高的客服部，有负责寻找客源的网络资源部，有负责货源和检验单子的进货部，有和各种快递接洽，负责发货的发货部。
每个部门，都有严格的规定。
比如客服部，绝对不能对客户提起毒品二字，甚至连任何带“毒”字的话语，都不能说，他们要做的是，用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术，诱导那些瘾君子，误以为他们卖的明矾，真的就是他们想要冰儿。
比如说，客户如果问：
“你这个明矾可以吃吗？”
客服就回答：“亲，可以的，不过只能吃少量甚至微量，大量的话对身体伤害很大。”
又比如说，客户如果问：
“你这明矾卖这么高价格，是不是真货？”
客服就说：“绝对是真货，如假包换，假一赔十。”
这些话，客户问的是毒品，客服回答的是明矾，而且回答得毫无毛病，却能让客户产生误导，误以为这些明矾，就是他们想要的冰毒。
而负责寻找客源的网络资源部，则需要线下工作，他们跑去外省别的城市，混迹在酒吧、KTV、浴足城等乌烟瘴气的地方，寻找目标。
只要见到瘾君子，就提示他们，在网上这个地方拿货，安全可靠，因为他们是以卖明矾的方式给你发货的，没人能检查出来。
另外还诱导他们，你介绍一个人来买货，我就给你50块钱的人头分成。
如此传销式裂变，自然很快就会传开。
有些瘾君子亲身经历了这个骗局，知道自己被骗了，可是他们却依旧愿意充当二道贩子去拉人头，因为拉人头有钱赚，而且这钱很容易赚的，50块钱一个人头分成不高，但是那些瘾君子，只要毒瘾一上，肯定就会想着赶紧搞点货过来，而且这事儿风险不高，被骗的人一般都不敢报警。
至于进货部，他们会去找一些拥有正规手续的工业明矾厂进货，并且找第三方权威机构，对明矾的成分进行化验。
进货厂和化验单，都是有权威保障的，所以若是出了窟窿，警察来问，也可以理直气壮说，我真的是卖明矾的，不然我特么搞那么多手续，还花钱给权威机构做化验干什么？
那些瘾君子自己误当为毒品，这关我什么事？
至于发货部，他们不会只和一个快递合作，而且发货的地点，不会固定一个地方。
每一个单子，就跑去一个不同的地址发货。
反正一小包明矾，又不是很重，携带着去别的地方，再找快递点合作发货，也不会有什么风险。
另外发货人的实名验证信息，他们会用一些网上收购的黑身份证，来充当发货人。
可以说，每个环节，都做得足够紧密，甚至密不透风。
朱光正来到这里，明面上说是接手，可实际上这个业务已经成熟，他根本无需怎么插手，只需要管理人员，让各个部门的人都安分守己就好。
他越是对这个骗局了解清楚，就越是佩服张法明。
这事儿，真的是无懈可击。
他想过如何破这个局，想来想去，却发现，若是作为外人，还就真不好去破。
毕竟层层防护，实在是太严实了。
唯一不可控的，就是那些线下拉人头赚分成的瘾君子，他们那边可能会出篓子。
不过那边就算是出了篓子，他们本部这边，也有很多防护措施。
第一是发货地址的多变性，以及发货人的实名认证是用黑身份证搞的，所以就算是警方根据快递追查上来，也只能追查到快递点，并不能进一步深入去追查。
另外客服那边，用的社交账号，也是网上收购的黑账号，警方要追查也比较困难。
所以这单生意，那是越做越大。
一单一千五，那已经是暴利，而这世界上潜伏在黑暗深处的瘾君子实在太多，他们的货基本上供不应求，一天就能卖几十单上百单。
而且只要找上门来的客户，基本上都会成交。
成交率高得吓人。
然而，朱光正以为这事儿无懈可击，实际上他这个场子，早已被警方盯上。
为什么会被警方盯上？
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某个步骤出了问题，也不是因为瘾君子有人收了假货之后去警察局举报他们。
而是因为，这个局太容易上手，太容易赚钱了！
以至于，有一些员工熟悉了流程之后，自然心里就会不平衡，觉得自己为别人打工，还不如自己单干。
朱光正来接手这个团队之前，就有好几个人以各种理由辞职，然后市面上就多出了好几个不同价格的明矾，张法明这才后知后觉。
这也算是他的一个失误。
张法明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嗅到了危机。
知道那些离职的人，可能出去外面另起炉灶了。
别人另起炉灶，不但对他的产业链形成了冲击，而且还会加大他的风险。
但是他又不想立即放弃这一块大肉，毕竟这一条产业链做到现在这个规模，他花了不少人力物力和脑力。
所以当朱光正打电话过来借钱的时候，张法明就灵机一动，让朱光正去接手这个摊子。
若是出了事，也可以让朱光正垫背，只要他不去直接接触这个场子，那就算是朱光正指证他，他也可以用他所学的法律知识，来给自己开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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