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标在指缝里瞧见陈正坤走到李航那边了，瞧见伞打在李航头上，陈正坤低头和他说话，两个人有点距离，但那两个看起来一样的围脖云团已经贴在一起了。他马上低头打游戏，不问为什么。
“为什么出来等？”陈正坤问李航。
这是注定没有回答的问句，陈正坤没指望能听到李航的回答，他却给陈正坤递过去一个耳机，示意他听。
“林正坤先生，你好。”耳机里头是李航妈妈的声音，因为不知道用什么语气来录比较好，所以听起来有点不自然。“昨天社区的医生来过家里了。本来我和阿芳想一起带他去，但是医生说有点不方便，正说着呢，你来电话了，真的很谢谢你，如果你能带他去再合适不过了。我和阿芳明天也有任务，很早就要走。李航就麻烦你了。”李航的妈妈说到这里，语气还是很紧绷，“我诚挚地请你来家里吃饭，等你们圣诞节回来以后。”
“还录吗？”这句大概是问李航的，李徐氏短叹了一声，“伢航让我跟你说再见。”
音频结束了。李航冲着林正坤笑，林正坤拍了拍他肩膀，对他说：“我收到阿姨的邀请了，但这没有解释下着冬雨，而你站在外面。”
李航想了想，指了指自己家的门，然后摆了摆手。
“门开不开了？”林正坤说，“没有钥匙？”
李航一肚子话想说，但是说不出来。他拎着东西只是想出门看看，结果反手把自己锁在门外了。他家里总是有人的，他完全忘记了钥匙的事情。
“先上车，慢慢想怎么说。”林正坤说着，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臂弯里，拉着他慢慢走。
阿标余光看见一对新人缓步走来，把自己手机收好，目不斜视地启动了车。
“李航，我阿标。”等李航坐稳之后，阿标说。
李航从兜里拿出一个IPOD，按了几个键之后，给阿标听。音乐声音挺大的，陈正坤没带耳机也听见了李克勤的吼腔。
“《红日》，怎么了？”
李航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头发。阿标马上拉了个长音：“哦——哦哦哦，我懂了，你知道我头发是红色的？”
“坤哥，李航还记得我头发颜色呢！”阿标报了喜，有点感动地对李航说，“以后都是兄弟，坤哥好，我们都好！”
陈正坤咳嗽了一声，说：“开车，去红仔那。”
“红仔头发是什么色的？”阿标出题考李航。
李航又来回按了几下，给他们放了一首美声版的《黄河大合唱》。因为是多声部，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黄河一直一直咆哮。
陈正坤真心实意地笑了两声，阿标也很开心，感叹道：“太可爱了。等你嗓子好了，你就给我们唱这个歌。我给你伴唱，我小学唱过这个歌。”
陈正坤也点了点头：“我也会这个。”
李航耳朵动了动，转向陈正坤那边。陈正坤看着他，又说：“《红日》我也会。”
李航向陈正坤那边挪了挪，满脸期待地“看”着他。陈正坤忽然就想起梦里的一个细节。他抓着裤子的时候，举着差别的时候，眼睛都长这个样子。陈正坤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李航的眼睛。他眼睛偏圆，但眼尾很长，垂着眼的时候，安静还带着跨性别的冷艳，只有他像现在这样完全抬眼的时候，才能看清眼尾的线微微向下，好像不自觉地祈求他“看”着的人。
“想听我唱歌么？”陈正坤故意逗他。
李航马上点了好几下头。
“行。”陈正坤对他说。
“坤哥唱歌非常好听，能当歌星的那种好听。”
李航维持着原来的样子，缓缓地眨了眨眼睛，那种祈求的感觉更浓了。陈正坤看了他几眼，问：“你袋子里装了什么？”
李航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眼睛也低了下去。但他双手交叠着，没有阻止陈正坤去翻那个袋子。
陈正坤把袋子拽过来，从一件床单下面找到了一个开过封的全新飞机杯，还有一个同色系的套子。
它们和李航的衣服是一个色系，带着李航不知道的，属于一个成熟女人的细心和占有欲。
他今天带李航去做什么，他没有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些的时候，本来热着的心渐渐地凉了。好像早上冰冷潮湿的风又吹回来了，扎进他骨头里，嚣张地问他打算怎么办。
“徐芳给你准备的。”陈正坤淡淡地说。
李航点了点头。
“你知道怎么用么？”
李航迟疑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她教过你了。”陈正坤捏着那个东西说。
坤哥声音很冷，每一个字都像冰块一样丢过来，李航抖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气氛忽然就跌到了冰点。李航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但好像无法点头或者摇头。东西确实是芳姐给的，她也和他说了是什么东西，但没有教他用。
“怎么了？什么东西？”阿标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这东西有什么会不会的，就那几个按钮，就算是失明人士也不需要手把手教啊。”
李航在这个时候点了点头。
陈正坤的愤怒没有丝毫缓解，他忽然想起凌晨的那个梦，李航这样软弱可欺，是不是别人对他做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后半程大家很沉默，阿标等了一会儿没人说话，自顾自地放起了rap。车开得很顺，很快就看到了排出医院大门的人群。
“坤哥，”阿标打了招呼，“到医院了。我不去了啊，我现在看见医院我就有阴影。”
“嗯。”陈正坤冷淡地答。
他一路上都捏着那个淡蓝色的东西，车停住了，他把东西收好，递给李航。李航没有接，陈正坤碰了碰他的手，把袋子挂在他手掌里，李航又把袋子推了回来。
李航坚决地和这个让陈正坤不开心的袋子划清界限，但也不去看陈正坤，抿着嘴唇等待领路。
“走吧。”陈正坤把袋子放在后座上，拉着李航进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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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哥竟然是这样的性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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