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州西城门。
徐有忠领着落霞军，安然静候。
忽见城中浓烟四起，火光大盛。
正担心，要去寻大小姐，却见苏我小柯背着个人，跌跌撞撞，从火光里冲出来。
“徐统领，金疮药，你有没有金疮药？”
高贵的左尹之女，未来的后宫人选，生来就气度不凡的苏我小柯，头一次，当众如此狼狈。
眼泪糊了一脸，秘瓷般的肌肤，被烟熏得一块黑、一块白。
一边说话一边哭，要多丑，有多丑。
徐统领太惊异，也不由地，反应慢了一拍，“这是怎么了？”
“她腰中刀了，好多血。晕过去了。”小柯语无伦次。
徐统领听懂了，拿了上好的金疮药，作势要给千江月上药。
小柯抢了药，抽噎着道：“我来吧。”
小柯一道哭，一道又拿金疮药当盐似的，不要命似的洒。
徐统领那叫一个心疼啊。他让落霞军退远些，蹲下了身。
“你走开，不能看她的身子。”
这是吃的什么飞醋？这只有伤口处，衣服破了，千江月的衣服穿得好好的呢，好吧？
徐统领蹲着转了个身，继续蹲。
苏我小柯哭得手抖。金疮药敷上去，千江月的血，慢慢止住了。
易州城里火烧过来，小柯知道误不得，吃力地背起千江月，“我们走吧。”
徐统领叹了口气。
他说：“大小姐，你很喜欢她吧。”
小柯一愣。转而继续催促，“我们该走了。”
“让属下来吧。大小姐，你没力气了，别走两步，两个姑娘都栽了。”徐统领把后背靠近些。
小柯想了想，还是把千江月轻放到了徐统领背上。
“好嘞。出发。”徐统领利落站起身，指挥落霞军，奔出西城门。
他们身后，是熊熊烈火。
奔向的，是未知。
千江月醒来时，腰里痛得使不上力。
她躺在客店床上。苏我小柯恰好推门进来。
“醒了吗？”
小柯这回问，不像上回，是朋友问“今天吃了没？”的语气。而是她满眼的星辰，都在见到月醒来那一刻，都被点亮了。
“嗯。”
小柯抓挠着自己的后背，姿势有些不雅。她慢慢挪到月床前，关切道：“伤口还疼吗？”
千江月不愿她担心，推说好多了。又问她们在哪儿。
“这里是韶州了。下一站，我们就能直奔檀州，救我爹去。”苏我小柯谈到她爹，反常地，语气里很挂心她爹。这不像她的作风。
但千江月聪明地没有细问。而问其他，“落霞军和徐统领他们呢？”
“易州起火，猛虎骑派了十人小队回来察看。狭路相逢，他们，为了救我们，已经……”
“我知道了。不用说啦。”千江月故作轻快。她翻了个身，脸对着床里，鼻子一酸，眼前就模糊了。
苏我小柯默默的。
她还记得，徐统领牺牲时，一贯的死人脸，居然带着丝长辈的和善，“大小姐，喜欢她，就要保护好她。”
小柯把脸埋进了双手。
“易州之变后，人心动荡，韶州闻风而动。方才，州令带着韶州百姓，举城投降了。”
千江月强撑着起身，“那韶州不安全了，我们赶紧动身，去檀州。”
小柯的脸，还是埋在手里。
她的双肩颤抖着，整个人向旁歪去，身体撞在了床柱上。她整个身子，又是剧烈一震。
“怎么了？”
千江月探手，才碰到小柯右臂，就感觉一手黏腻。她摊开手，看手上沾到的东西，或青或红或白，“这是什么？”
她捻了捻，是软的、碎的。
不止是血，还有……肉。
“让我看看。”千江月去摸苏我小柯的交襟，要脱她右半边的衣衫。
苏我小柯尽管有气无力，还是一把打掉她的手。
“别看！”小柯一别脸，拿额头轻撞床柱；一面撞，一面泪如雨下，“丑。”
千江月哪里见过她这样子，先自吓了一跳。
二话不说，千江月把手背贴上床柱。小柯的额头，便正好撞在她软软的手心，“我只是担心。对不住。你别撞疼自己了。”
小柯不撞头了。
她看向千江月，眼中写满莫名，好像不认识千江月。
一种可怕的想法，在小柯脑中，一闪而过——
如果，没有千江月，就好了。
那样的话，黑雪莲已经送到，她爹会被治好，她不会自降身份，一路受磨难；天羚十三京，不会这样生灵涂炭。
但终究，相遇了，就是相遇了。
苏我小柯，拨开自己的交领，脸上异常冷酷。她褪下自己右半边的衣衫。
一股化脓的腥臭味，顷刻散开。
苏我小柯右半身，爬满了青色的藓，密密麻麻，有如龙鳞。
由于抓挠，有些“鳞片”翻开来，把皮下血肉都拉扯了出来，已然化脓。
就算没被抓挠过的地方，也在小幅度地鼓动，就像有虫子在皮肤下面爬。
千江月都能听见血脓在皮下流动的声音。她退到床角，鸡皮疙瘩都爬到了脖子。
千江月含着泪，“这是什么……”
看到月害怕的样子，小柯冷笑着，拉上了衣服。“我自小肌肤过白易受伤，家里又养得娇弱，易得藓病。”
“怎么会……”
“怎么会染上的？”小柯的冷笑化为不屑，“躲在马厩里时，毡布脏，我皮肤受不得，就开始发痒了。”
“那你那时怎么不说？”
“说？你不是急着为小怜哭吗？我再泡了冰井水，人几日不曾有吃食，藓也就发了。”
苏我小柯的泪痕，业已干了。
千江月思索了一会子，自己慢吞吞下了床，而把苏我小柯推上了床。她褪去小柯衣衫。
小柯的肌肤一凉，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这样，吹吹凉风，会不会没那么痒了？”此般示好，就算是千江月拉下脸来，认错了。
小柯默认了。
她的半边身子，冰肌玉骨，几乎半透明；右半边身子，布满青藓和溃烂的皮肤。
对比，太过鲜明。
见了，叫人哀伤。
可苏我小柯的神情淡淡的，明明又痒又疼，连呼吸都在克制。
千江月把被子挪过来，小心翼翼，盖住小柯身子。太贪凉，她怕她染了伤风，多遭一重罪。
“小时候，我爷爷总嫌弃我。说我不是个温雅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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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坦诚相见啦~~~
虽然整体还是走大纲走细纲的
这几张节奏有点把握不好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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