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文牒啊！”小怜弯腰，从鞋后跟摸出一张黄纸，叠得指甲盖大小。“一百两，一个名额。”
小怜小心翼翼，展开黄纸。那纸的做工，粗制滥造，但的的确确，盖了实打实的官印。
难道是林白燕？
苏观棋的脸色一白。
小怜却自顾自摘了手镯，拿铁丝一转。中空的手镯里也掉出两张同样的黄纸。
“这两张，是队长替你们买下的。”小怜一一转交，看向千江月，“月姐姐，安队长说感谢你前日拔刀相助。”
方奶奶补充，“他还说，你不求谢，他却不能不谢。毕竟，你们不熟，得讲究客气，讲究礼尚往来。”
千江月掌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
“这个安平，有点儿意思。”
其他人不解其意，千江月遂解释当日缘由。大家听罢，都笑了一场。
方奶奶和小怜都说，安平队长是一番好意，且收着。
苏观棋自见了那出城文牒，便一直恹恹，这时问方家老少，“小怜，奶奶，你二人可都有了文牒？”
小怜不意她这一问，有些赧然地答道：“还得多谢观棋姐姐，多亏那个金钏子，当了不少银两。我和奶奶，都得了一张文牒。”
苏观棋想起，上回小怜来，她是送了个香囊，里头放了金钏子并一些果子玩物。谁承想，这么快就用上了。想来，有些妙处。
千江月问：“这出城文牒，今晚能用？”
小怜悄咪咪道：“今夜子时，西城门碰头，官兵有法子，叫我们出去。”
“官兵？”苏观棋带着丝薄怒。
小怜摇手，“可别说破了。这文牒也不是有钱就能买，亏得队长和易州令有些交情，才有门子弄到。我和奶奶也是沾了你俩的光，队长特意携带携带我们。”
千江月看观棋的面色越发差了，赶忙送了方家老少离开。临门，小怜还叮嘱，“月姐姐，可抓紧时间，收拾行李呐。”
门一关，苏观棋把茶杯往桌上一掼。冷笑道：“果然是易州令，好一个林白燕！”算她爹错看了他，当他多铮铮铁骨，当初把易州令这商都肥缺，交了他来坐。
千江月抚了抚观棋的胸，“可别气了，捋一捋。”
“我觉着，这事太顺利，有蹊跷。”千江月从后抱住观棋的腰，把头搁在观棋肩上，“别气。你不是说了，林白燕是根硬骨头吗？我看，也未必就是林白燕。”
那能是谁……
天羚十三京，苏观棋因着自家爹的缘故，只与各州一把手相熟。易州，她只认识一个林白燕。
观棋气苦。“倒教你料中了。百姓自有百姓的主意。”
千江月一笑，蹭了蹭观棋的脖子。“人这种东西，总归是自私的。气什么。习惯便是。”
此话个中发冷，暗含厌世，苏观棋听得一寒。“人，‘这种东西’？”
“难道不是吗？”千江月啄了一口她的脖子，“你也是，我自己也是。都是自私的东西罢了。”
夜间。
离子时还两个时辰。
靠近西城门的一座宅子里，聚满了人。他们对此行的目的，都心照不宣，所以都一声不吭。只怕多闹出一点声响，就会把城里其他熟睡的人吵醒——那帮没有文牒的人。
为了掩人耳目，最先十个人已换好了易州守城军的盔甲。
宅子小门开了，有一个大胡子兵士，挥挥手，“排队，十个一出，别弄出动静。”
在大胡子的指挥下，人人井然有序，鱼贯而行。
当先是三个女子，好像是两个丫鬟跟着自家主子，扶着主子过门槛。隐隐听得大胡子说什么“菊夫人，雪天路滑，脚下小心。”。
后头，便没什么特别的了。
十个人走后不久，负责的军士便会把十套盔甲带回来。叫下一队人乔装换上。
千江月、苏观棋和小怜她们，都按文牒号，排在大后头。等她们出宅子，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甫一出门，苏观棋就奇怪。
宅子离西城门很近，一到眼，便见城门紧闭。
地上也不见划出的土痕，这说明——城门根本没开过。
更别提门前尖栅栏林立，层层叠叠排满了，旁边守城门的兵，自己都没地方下脚，没机会逃跑。何况其他人？
先前离开的百姓，都去哪儿了？
真长了翅膀，飞出去了不成？
苏观棋正思索，却感觉排在身后的千江月拽了拽她的手腕。
观棋侧过头，瞥见千江月朝西城楼努了努嘴。她正想问什么，却见宅子对门，走出来一个面如冰霜的兵将，满身都是肃杀冷冽气。观棋一看清那人模样，立时低了头，不再露脸。
那兵将拦了大胡子军士的道，发问：“这么晚了，来来回回多少趟了，在干什么？”
“徐统领。”大胡子停脚，拜了一拜。他搬出预想好的说辞，“州令大人说了，过了子时就是正月初二，得时刻防备猛虎骑来袭。”
大胡子朝身后一列纵队看去，“这不，白日里刚征募的新兵，先带过来熟悉熟悉，套索、石器，都得过个手。要不，上阵慌里慌张，吓尿了可咋整？”
大胡子说着，自己先笑起来。
徐统领活像刚从冰湖里捞出来的死人，任大胡子怎么笑，他都面无表情。
粗犷的笑声停了，大胡子讪笑，“那徐统领，战事吃紧，小的，先带他们上去了？”
徐统领负手，慢慢走过这列十人组成的小队。锐利的目光刮过一个又一个人的脸。
“农妇、厨娘、老妪……”徐统领一个个戳穿他们的身份。
当他看到苏观棋时，命令，“抬头。”
苏观棋不为所动。
大胡子步过来，挡在队员身前，“徐统领啊，放过小的吧。”
“放过？”徐统领反讽，“来回这么多兵，只见上去的，不见下来的。怕是城楼上，该人头攒动了吧？”
大胡子心里骂了句：你他娘的。
他好不容易护送到最后一批，顺顺利利。好端端地，怎么就杀出个程咬金来？
偏偏这徐统领，是西门落霞军的首脑。
落霞军平日里独来独往，训练他们自己的，人人跟死士般，只会执行命令。这个徐统领，更是油盐不进，不好打发。
官大一级压死人，大胡子咽了口口水，“徐统领……小的这是奉命行事……也是身不由己。”
“奉谁的命？”
“奉我的命！”平地响起一声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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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我往，各为己欲，即使不见刀兵，已是人间炼狱。
徐统领够英明，险境之下，才足以倚靠和保命
这章观棋和月，攻受互相依靠，nice
观棋负责平时包容如水，月嫉恶如仇，负责危难时刻坚强勇敢，安抚观棋，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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