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州令林白燕立上城楼，看敌军如黑云压城，毫无止歇的意思。
月光很亮，照到敌方铠甲之上。特殊的印记，反射出凛冽寒光。
城楼上，不知哪个眼尖的，叫了一句：
“猛虎骑！是北椿的猛虎骑啊！”
城楼之上，顿时大乱。
胆小的，兵器都“咣当”掉在地上。兵将你推我搡，抢着回家逃命。
北椿猛虎骑一营，只有千人，但是每一人，都是精挑细选，可以一敌百。猛虎骑最擅强攻，曾经壁立千仞的高山，他们也一凿子一凿子，马蹄踏凿，强攻上山。
林白燕在心里冷笑，北椿对易州，可真是下了血本。
一个逃跑士兵从身旁经过，林白燕单手拦住，一枪就戳死。他厉声嘶吼，“投敌者，逃跑者，形同此人！全给我各守其位！”
乱成一锅粥的城楼，重复秩序。
林白燕叫来副州令，吩咐下去。
自己则守在城楼，继续动员，“北椿贼人，其心可诛。猛虎骑有多嗜杀，想必，你们都听说过！即便投降，也是万人坑的下场。”
“不如与我同守易州，撑住五天。等左尹大人收到军报，必定前来支援，到时里应外合，联手反攻，易州才有一线生机。”
“你们有妻小，我也有妻小。这个年，我们护着他们过！”
月光照在将士们的脸上，人人肃穆，更兼具一种悲凉。不知谁带头应了一句，“誓死保卫易州！”众人以手中长枪砸地，每砸一声，就喊一声，“誓死保卫易州！”
而副州令得了令，两步并做一步地跑下城楼。立时捉住眼前经过的一个兵。
小兵身上还闻得见除夕夜的酒气，脸上挂着残余的喜色。“参见副州令！”
副州令发着抖，发出了林白燕的第一条命令，也是唯一一条命令。
“传令下去，全城戒严，封城！抗敌！”
男丁皆从家中被抓走充当兵力，女人孩子则留守家中，负责军中饮食衣衫，充当后勤。
所有除夕守夜的易州人，带着“明年平安健康，无病无灾”的美好祈愿，毫无选择，毫无准备。他们被命运之手，推进了战争的深渊。
消息本来封锁得不错，副州令还是有私心。派人先回自己府上，通知他的家眷，“你回去告诉菊夫人，在西城门等我。如果等不到，就不用等了。”
副州令没记错。州令林白燕，在西城门常备一小支精锐兵，俗称落霞兵。
副州令知道，这是很多州令心照不宣的做法。落霞兵，是最后逃出城外，自保用的。只是表面美其名曰，保人出去报信。
林白燕会不会用上落霞兵，副州令不知道。但他还是想给自己的家小，留一条可能的生路。
城楼之上，林白燕张臂挽弓，猛力射出一箭。
羽箭停在射程最远处，三里之外。
这孤零零的一支箭，仿佛画出了无形的一道线。
猛虎骑“吁”地住马，军容整肃，齐刷刷排列在那道线外。
林白燕喊道：
“过此箭者，视为对易州开战。易州军民一心，殊死抵抗！”
最后几字，已经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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