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夏天呢,人类觉得热,看鸟儿飞,就心说:看吧!鸟都热得到处乱窜!
听鸟聒蝉鸣,就说:他们也在吐槽“热啊,热”!
到秋天,人类自己忙得不行,累得不行,再看鸟儿们,还觉得他们是在“唱”“跳”“Rap”吗?
明明它们的飞行、鸣叫没有变化,布谷鸟也只一直叫“单身好苦”,杜鹃也一直“嘀咕咕”,可每个季节人类都要对鸣叫赋予新的含义,用人的思维去解释他们。
虽然泰伦这句很好辨别,可是即便是更加隐秘的句子,诗中用的动词依然会出卖他真实的想法,以及真实的创作时间与背景!
说泰伦的诗与现实相符合,恐怕也只有“乡农采碧藕,村女浣衣裙”符合季节,可是时间又不对了!
洗衣服,啥时候洗衣服?
早上洗。
采藕呢,自己吃当然无所谓时间了,乡人一般都是下午去池中戏水时顺手挖两根,吃第二顿饭时当菜(毕竟这时候一日只有两餐);
你要想多挖些去卖——
那对不起,要么夜里挖,要么头天下午。
因为要在清早的集市上卖。
所以这两种人是不可能同时出现的。
假使同时出现——
一拨人挖偶,一拨人洗衣服,你这衣服还能洗么?淤泥不脏么?
处处透着随意与矛盾,完全不顾内容的协调!
回到这最到这最后的一句“细雨湿田陌,染回满目春”,不用说,肯定还是春天写的,哪怕你自作聪明,用了“染回”这个词!
我告诉你,回不去的!
因为“春”,并不只是你所说的满眼绿色!
春天还有温暖、甜润、清新、愉悦!
一场初秋的雨过去,只是凉爽或者阴冷,无论眼见的青草多么像春天的景色,也不会有人感觉回到了春天!
处处毛病,处处违和,全篇拼凑缝合的痕迹!
这样一首诗,小陈我竟然花了这么长时间来给你们讲解,真是浪费生命啊!
“啊!”七少听陈成剖解完,这诗在他们的心中,竟然是一丝好的映像都没有了!
深深为自己之前的“不明觉厉”感到羞愧!
可被陈成驳斥得体无完肤的泰伦自己呢?
更是羞愧得要想钻进地缝!
这小子眼光毒啊!
的确,泰伦在过去的创作中,于不同的时间积攒出了许多自己喜欢、朋友称赞的句子,“远山增翠色”,“暖日浴枝新”,“细雨湿田陌,浇来满目春”——
都是其中的代表。
当他需要和一个强劲的对手对局,不但要赢,还要赢得漂亮,碾压地赢,该什么去做?
自然是将自己压箱底的诗句一股脑全部拿出来,组合出击!
殊不知,这些本身是从各首诗上拆解下来的“好句”,并不能起到随插随用的效果,反而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根本组不成一首诗了!
回想自己驳斥陈成时说的,“随便找几个句子组在一起,押韵,就算是诗了?”
简直是自打脸到极致!
可笑啊!
见泰伦就像蔫了的茄子,七少暗暗感叹:险些又被一个大骗子给唬住了!
可他的小伎俩如此简单,陈老哥不是两句话就能讲清么!
絮絮叨叨讲什么,不嫌浪费唇舌么!
“不浪费啊!”陈成笑眯眯地摸着小六和郭小四的小脑袋:“我又不是只讲给他们听的,不也说给你们听嘛!”
要不然,跟我出来走一趟,你们啥也没有跟我学会,回去之后岂不是被你们家人,尤其是大诗师窦明先生——
说小陈我不学无术,误人子弟?
“不亏,不亏!”七少笑道,这么说来,的确是给几人不少启发,陈某人寓教于乐,不用像在家中跟夫子学习那样古板单调,记忆却深刻多了!
泰伦见陈成硬生生把“PK舞台”变成了“幼儿学堂”,自然又是怒不可遏,可是自己的诗已然没什么可说的,那只能——
连连给金晓客、安若素使眼色:他挑我的毛病,你们也给他的挑毛病啊!
都看了这么长时间了,我就不信他的诗里没有毛病!
最好按他自己刚刚说的那些给他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让他哑口无言!
倍加难看!
现在咱们不比好了!
就比烂!
谁更烂!
“呃……泰兄,他这毛病,的确不好找啊!”金晓客挠挠头,有些为难道。
安若素也点点头,的确如此,特别是他自己说的那几点——都明知这些了,那肯定会避免啊。
泰伦:“……”
泰伦的诗坏就坏在,写的东西太多了,某一样不合适,立马就露馅;
陈成呢,少得多!如果要想找他时间的毛病,季节的毛病,一看,特么写到的植物竟然只有两种!
竹!
松!
岁寒三友啊!我靠!
一年四季都那样,你怎么搞!
这小子果然蔫坏得很!
复联的几个人抓耳挠腮,想要一棍子打死陈成!
这时候沉寂半天的邓铎忽然一笑,道:“我说陈兄弟这首诗作得贴切,还真不是出于彼此间的关系。这首诗,我是越看,越觉得好,甚至,还解开了我来这里几天的困惑。”
这个村子,透着一股让人无法言明的古怪,不仅陈成,邓铎也是深有感触。
听他这么多,没有人再去看泰伦那首诗,全部转到陈成的诗上。
看得出来邓铎跟“外婆”时故意拔高不一样,这首诗他的确很欣赏。
可到底欣赏哪里呢?
陈成此作开门见山,提纲挈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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