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进屋，倒把屋里那个男人吓了一大跳。
他“啊”了一声。
“啊！
谁？
你谁？”
云蕾见来人居然是林凡，愣住了。
“你怎么来了？
你为什么没回家？
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在这儿的？”
林凡点点头。
他没有急着回答云蕾的一连三问。
而是打量了一下云蕾的家。
无法描述。
乱。
乱得给你一支笔，你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写起。
房间里。
居中一张脏得连它妈妈都不认识它了的地八仙桌子上，滚了一堆花生壳。
团团围着桌子腿的，除了数不清的烟头，还有东倒西歪睡了一地的酒瓶子。
桌子正上方。
吊着一只十年之内再没转过的吊扇，浑身都是灰。
靠墙一张大桌子，上面倒挺干净，看来，应该是云蕾常常擦拭之故。
进门分左右，各有一个房间，不用问，左边挂着珠串帘子的那间，一定是云蕾的。
那幅珠帘虽旧，倒还五彩斑斓，也算勉强为这间又脏又乱的斗室，平添了一抹亮丽之色……
……！
林凡张了张嘴，千言万语真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样的环境。
考出了云蕾。
真不简单——云蕾真不简单。
不论林凡在房间外面听到了什么，他还是十分有礼貌地跟坐在桌前，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云蕾爸笑着问了声好：“叔叔好。”
云蕾爸一脸狐疑地看了看林凡：“你是谁？
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
林凡没说话。
云蕾先开口了：“他是我同学，过来玩的。”
一边说。
她一边白了林凡一眼，也算原谅了他的尾随，以及突然闯进她家的冒昧。
林凡觉得自己跟云蕾的爸爸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他跟一个已经喝得醉醺醺的酒鬼能有什么话说？
可是。
林凡忽然觉得，自己这一次不过想来云蕾家看看的行为，突然有了重大的意义。
那就是。
他现在既然知道了云蕾的家庭情况，那么，就该对已是十分困难，接近走投无路的她伸过手去，拉她一把。
不过。
他虽然有心。
别人未必领情。
因为。
大概是因为被一个陌生人的突然造访搞得心情有点不爽快的云蕾爸，居然瞪着眼，张嘴就来：“喂，你怎么到我家来了？
你有什么事？”
他醉了。
如此问话，怎是待客之道？
云蕾看看林凡。
林凡看看她。
看着看着。
两个人同时“扑哧”一声乐了。
林凡笑，是因为云蕾脸上的泪珠儿。
云蕾。
则是自我解嘲。
不过，房间中的云蕾爸可不吃他俩这一套，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对林凡嘶声道：“你有没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的话你就走吧，我家不欢迎外人。”
林凡见云蕾爸下了逐客令，不由得感觉十分尴尬。
可。
他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呢，他又怎么能走？
林凡看了看云蕾爸：“叔叔，你刚才和云蕾的话，我都已经听到了，云蕾学习成绩那么好，如果要是不读书了……
那！太可惜了。”
云蕾的鼓着一对金鱼泡眼，皱着眉道：“关你什么事？
你是她什么人！
少跟我说这个，说那个的，小毛孩子，你懂什么呀？
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真是可笑。”
林凡见他不讲理。
无法沟通。
他就来气了。
少年心性，锋钢折脆。
林凡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就提高了几度：“叔叔，你知不知道，在我们国家，规定小孩必须要读完九年义务教育？
还有。
你知不知道？
《未成年人保护法》第十三条规定，父母或者其他监护人应当尊重未成年人受教育的权利，必须使适龄未成年人依法入学接受并完成义务教育，不得使接受义务教育的未成年人辍学。
你这样是错的。
是不对的。”
呵。
林凡背法律条文，那可是张嘴就来呀。
不过在这儿。
没用。
云蕾爸乜斜着眼看了看林凡，冷冷地讥笑道：“什么法不法的，老子不懂。
老子只知道，有钱就上学，没钱就不上。
就是这么简单。
切！
法律既然那么爱管闲事，那，它会替老子交学费吗？”
林凡见这个人是不讲理啊，胡搅蛮缠吗这不是。
满嘴醉话。
旁边。
云蕾给林凡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了。
见她如此。
从来不知叹气为何物的林凡，居然叹了一口气。
这。
已是他人生中的第二个第一次。
第一次撒谎——为了云蕾。
第一次叹气——为了云蕾。
不过。
林凡闭嘴。
不等于云蕾爸不说了。
不知道刚才林凡的话触动了他的哪根弦，他居然恼了。
当然。
因为他不好骂林凡，转而，却骂起自己的女儿来了：“嘁！
哪里跑出来的一只乌鸦？
跑到别人的家里面来，充当出头鸟？
哼！
你……就跟你的那个死妈一样，一个德行，天生遗传根子上面的贱，贱得去找外面的男人。
那么贱，你怎么不去卖？
做那个来钱快，根本不用问老子要钱，贱人，野男人，滚……都给老子滚……”
他已经接近癫狂，开始歇斯底里起来。
说话。
也开始不走大脑不走心，而是专走膀胱和屁股了。
林凡生气了。
十分生气。
天底下，居然还有如此可恶之人。
别的家长，都是唯恐自己的小孩不爱学习，想方设法的都要花钱将自家的孩子送到各种补习班里面去补习。
而。
云蕾爸可倒好。
面对学习成绩那么好的女儿，那么省心的女儿，他居然都不愿意掏钱出来。
甚至，还言语恶毒地辱骂自己的女儿，林凡觉得有一个词放在他的身上倒十分合适，那就是——禽兽不如。
太差了。
林凡觉得这种人，真的不配再继续浪费粮食。
如果不是看在云蕾的份上，林凡真想一巴掌把他呼到墙上去，让他揭也揭不下来。
不过。
看在云蕾的面子上，他倒也没冲云蕾爸瞪眼发火，说一些难听的话。
林凡不过就是又问了云蕾爸一句：“叔叔，你真的不给云蕾钱吗？”
云蕾爸一瞪眼：“不给，老子没钱，怎么样？
你有钱？
你有钱你给，有本事你给呀，切……”
林凡彻底火了，说话也开始不经过大脑了：“我给就我给，我又不是给不起。”
云蕾爸一撇嘴：“切，年轻人说话要负责任，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胡言乱语，吹什么牛比啊，你以为吹牛比不用交税啊？”
他的话。
把林凡气了个半死。
太过分了。
云蕾爸的话太过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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