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外的动静,里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冯绮罗不由得庆幸,幸亏自己刚才立场足够坚定,没有当真去别的地方休息,否则自己八成是要撞到安王手里的。
现在大家伙的心思都挂在太后身上,自己便是被安王绑回了安王府,怕是都不会有人知道。
皇帝听见外面的声音,则是不悦的皱了皱眉毛。
这个逆子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明知道是自己下的令,他还非要进来不可,那他可曾把自己这个老父亲放在眼里了?
莫说皇家,便是普通人家,也容不下儿子对父亲不尊敬啊!
“朗德,是谁在外面喧哗?”皇帝沉声唤德太监。
德太监听见皇帝的问话,一路小跑进殿,恭敬回道,“是安王殿下。”
多的,他一句好话都不想为安王说。
更何况,外面的人是谁,皇帝心中必定有数,再叫自己来问,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也显得他并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处置儿子的人。
“胡闹,他就不知道他祖母正在治病吗?”皇帝低声呵斥道,“去,传令给安王,就说朕感动于他的孝心,特许他在安王府抄经书为太后祈福。”
“若是太后不醒,便是他的心意未到,那他就一直抄下去吧。”
这便是变相禁足了,没有十天半个月,安王是甭想再踏出安王府的大门。
“是。”
德太监带着口谕出了门,转遍了慈宁宫也没找到安王的影子。
“这么大冷的天儿,竟然不在屋里?”他心里有些嘀咕。
再不情愿,可是人仍旧是得找啊,自己还有口信儿没传到呢。
问过了慈宁宫门口守门的侍卫,德太监才知道,这位心大的主儿出了门,就径直往延庆宫的方向走去,八成是去看自家的小姨了。
德太监只好又往荣妃的延庆宫走了一趟。
此时的安王的确在延庆宫,却不是像众人想的那样心大,而是跑来要求荣妃出手助他。
“你安排人把消息送到安王府中,那里自然有人接应。”他吩咐起荣妃来,理直气壮,丝毫没有对长辈的尊敬。
荣妃是家中庶女,当初安王的母妃病重,家中没有合适的嫡女,这才匆匆安排了她这个庶女进宫为妃。
一是巩固家族地位,宫里需要有个人来照应,二则是要照顾当初尚未成年的安王。
所以,即便是一家人,安王也看不上荣妃这个小姨,对她更是没有多少耐心。
荣妃自然是心中不忿,刚开始还想着要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可皇帝的心都挂在秦皇贵妃身上,哪儿会有心思宠幸她?
直到进宫三年,她依旧没有诞下子嗣,这才打消了念头,转而去讨好安王。
皇宫里长大的孩子,没有谁是真正的单纯,安王对荣妃打的念头一清二楚,自然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
两人在名义上说是姨甥,可实际上安王对荣妃是颐气指使,拿着她当自家仆人用。
“好,我马上派人去送信。”荣妃自无不应,又关心的问道,“姨母让小厨房做了点儿吃食,你先吃点儿垫垫肚子?离着家宴还早着呢。”
宫中的宴席,形式大于实际内容,守着皇帝和太后,谁也不好意思敞开肚皮吃啊,只能是等散场以后回家补个夜宵。
故此,荣妃早早的就给安王备好了点心,准备让他先吃个半饱,再去赴家宴。
“不吃了,祖母都病重了,还吃什么家宴?”安王嗤笑一声,“等会儿怕是就会有让你们祈福的消息传出来。”
“太后病重?什么时候的事儿?”荣妃变了脸色,上午的时候她去太后宫中,可没见那老太婆有什么不舒服的样子啊。
“刚刚发生的事儿。”安王神色间有些不自然,毕竟这事儿与他也有一定的关系,如果不是他装病,或许太后就不会着急从而发病。
见荣妃还想再问,他便不耐烦的打断了,“你记住找人送信就行了,我先走了。”
他是趁着慈宁宫里忙乱的劲儿溜出来的,现在慈宁宫那边儿还没有信,他得赶紧回去继续做自己的孝子贤孙,免得引起自家父皇的反感。
“好歹用点儿东西再走吧,不然……”荣妃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想要再劝两句。
可还没等她的话说完,外面就有太监通报,“娘娘,德公公来了。”
“他怎么来了?”荣妃一愣。
德太监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最懂皇帝的心思。自从皇帝对后宫无意后,他轻易不会与后宫之人扯上半点儿关系,延庆宫自然也不例外。
他怎么会突然到延庆宫来?
荣妃与安王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不解。
“不然,你先去内室避一避?”荣妃犹犹豫豫的提议道,“毕竟你祖母还病着,你往我这儿跑有点儿不像话了。”
“躲起来,岂不是更让人觉得我们理亏?”安王摇摇头,拒绝道,“我不过是来与姨母说一声祖母生病的事儿,犯不着背人。”
“这倒是。”荣妃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也自然了许多,“待会儿我就去小佛堂抄经,给太后娘娘祈福。”
“姨母有心了。”安王淡淡道,“您赶紧宣德太监进来吧,说不定是父皇有要事吩咐。”
不然也不会派德太监来传话了。要知道,从很多年以前,他就不干跑腿的活计了。
荣妃点点头,重新在主位上坐好后,吩咐道,“宣德公公。”
翠儿依命前去,客客气气的把德太监请了进来。
“老奴见过荣妃娘娘,荣妃娘娘安;见过安王爷,王爷安好。”德太监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半点儿架子都不拿。
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就算再得皇帝青眼,也只是个奴才;面前的妃嫔和皇子再不得皇帝待见,他们也是皇帝的家里人,二者压根不能相提并论。
因此,即便他在外面再风光,只要面对宫里的妃嫔,他一律都是客客气气的对待。谁知道哪片云彩底下有雨呢,下一个飞黄腾达的,也不知道会是谁。
所以,宫中生活,最大的倚仗,就是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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