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绮罗把安王扔出内室后,并不敢掉以轻心,反而是守在门口,生怕旁的宫人禁不住安王的威逼利诱,给他开了门。
“王爷受惊了,情绪实在是不稳定,不如现在外面坐一会儿,冷静冷静。”她淡淡的开口,“祖母这儿有我和弟妹照顾,王爷尽管放心。”
“好、好、好。”安王在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本王倒要看看,你们两人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撂下狠话后,他也不走,转而在外间找了把椅子坐下,冷冷的盯着内室的门。
冯绮罗靠在门口细听了半天,确定安王果真没有再次冲进来的想法后,这才松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自己的腿刚才都在发抖。
“绮罗,快点儿拿盆和毛巾过来。”屏风后,丁姣姣急急的嚷了一句。
“就来。”冯绮罗再也顾不得自己那点儿胆怯,赶紧依着丁姣姣的话行动起来。
等她匆匆找到了盆和毛巾,拿着到床边时,却被丁姣姣的动作给吓了一跳。
只见丁姣姣一手微微用力托起太后的脖颈,另一只手却想要毫不留情的撬开太后的牙关,伸手进去掏弄。
不过太后牙关紧闭,她折腾了一阵却没什么进展。
仅仅是这么看着,冯绮罗就觉得一阵反胃。
“绮罗,你先把毛巾垫在祖母脖子下面。”丁姣姣出声打断了她的走神,“然后过来搭把手,帮忙抬一下祖母的脖子。”
“哦,好。”冯绮罗回过神来,依言而行。
丁姣姣另外一只手得了空,便双手齐上阵,不知道按住了太后哪个穴位,紧闭的牙关开了一条缝隙。
此时,她顾不得温柔以对,瞅准时机便猛地掰开了太后的嘴,手伸进去往外掏着什么东西。
冯绮罗不忍直视,手上却又不能放下,只得紧紧闭上双眼,只当自己看不见。
丁姣姣掏了半天,终于在太后嘴里掏出满满的痰液来。若是仔细看一看,会发现那些痰液里甚至有几粒碎牙。
“好了,先给祖母擦拭一下吧。”她皱着眉头唤冯绮罗。
倒不是她想躲懒,实在是自己手上都是污物,便是收拾也收拾不干净。
冯绮罗下意识的便睁开了眼睛,看到盆里的痰液和夹杂在里面若隐若现的碎牙,顿时目瞪口呆,“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只是祖母现在的情况危急的很,耽搁不得。”丁姣姣找不到干净的毛巾,乍着手站在那里,“你快点儿给祖母清理干净了,太医来了便可以直接施针。”
“好。”冯绮罗被她的镇定所感染,忙不迭的开始给太后擦拭。
不过她毕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世家小姐,哪儿做过这些伺候人的活计,突然做起来颇有些笨手笨脚的感觉。
虽然丁姣姣为太后施救的时候动作幅度并不大,污物也尽可能的扔进了一旁的盆里,并未任由它四溢,但是太后脸上、脖子上却不可避免的沾上了一些污物。
好在污痕并不多,也比较好清理,所以即便冯绮罗动作略显笨拙,却也很快给太后打理干净了。
等做完了这一切,两人便也没了别的法子,只能坐在一旁等着太医来。
“姣姣,你不能想法子先给祖母下药吗?”冯绮罗担忧的看着床上的太后,虽说她与太后并不亲近,可她做太子妃那些年,与邢城弘也吵吵闹闹过许多次,回回都是太后出面来护着自己、训斥邢城弘。
平心而论,太后对她算得上是厚待了。
况且,现在她不想接近邢城弘,能拉自己一把的人,也只剩下了太后。
若是太后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怕是只能回安王府了。
而丁姣姣现在却没心思揣摩冯绮罗复杂的心理活动。
她与冯绮罗不同,自她嫁给邢烈,太后便对她事事关心,处处提点,像亲祖母一般对她照顾有加。
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长了,丁姣姣便把太后当成了自己的亲祖母,两人相处愈发自在亲近,有时候就连邢烈都要往后排。
现在太后命悬一线,她是真的揪心的很。
其中夹杂的还有对自己的唾弃,学医从医数十年,可当自己的至亲病重躺在床上,急需医生救治的时候,自己却束手无策。
这种滋味儿太熬人了。
“现在祖母的情况紧急,喝药怕是来不及的,得需要针灸。”丁姣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低声道,“我只会诊脉,但是不会针灸。”
况且祖母这是病在大脑,所需要针灸的穴位皆是要穴,她便是对针灸略有所知,也不敢轻易动手。
她的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懊恼——倘若当初自己跟白羽学医时多上点儿心,是不是现在就能够多做一点儿事儿,而不是干巴巴的等着旁的太医赶来。
“姣姣,你别自责。”冯绮罗听出了她嗓音里的痛苦,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徒劳的安慰着,“这也不是你的错,都怪邢城弘……”
话未说完,她就看到刚刚还沮丧到不行的人眸子突然亮了起来。
冯绮罗下意识的看向床上——如果不是太后突然醒了,那丁姣姣可能就是疯了。
太后当然没有醒,只是丁姣姣想到了一个能够有百分百的把握救回太后的人——白羽。
“他还在燕王府啊,我怎么能把他给忘了呢!”丁姣姣猛地在椅子上站起来,不顾自己手上的污渍,快步打开门出了内室,扬声唤道,“来人,拿我令牌出宫……”
“哎……”冯绮罗伸手想要阻拦,却没赶上丁姣姣的动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出了内室,心里满是纠结。
“等等,弟妹切莫冲动。”
说话的人,是一直在外间里等待的安王。
他本来坐在椅子上,虎视眈眈的看着房门,只等着里面一有动静,自己就过去问个究竟。
可左等右等,没等到冯绮罗出来,反而是丁姣姣带着一手的污物冲出门来,张嘴就要让人拿她的令牌出宫。
邢烈目中无人,看不起自己这个皇兄就罢了,现在是连区区一个商贾之家的女儿,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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