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姣姣看着眼圈皆是通红的母女俩,心中自然是同情的。
并且在同情之余,她还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好似自己就是那黄世仁,毫无人性的拆散了眼前这对可怜的母女。
摇摇头,她把这种负罪感甩出脑海,转向冯绮罗,“时辰不早了,皇嫂要是收拾好了,咱们这就走吧?”
冯绮罗看着眼前对自己客客气气的丁姣姣,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眼前却是浮现出往日她在别庄与丁姣姣谈笑嫣然的旧时光。
以前刚见到丁姣姣的时候,自己把她当成心头大患,总觉得她和她家夫君会来抢夺自己和安王的位置。
不能否认,当时她也是嫉妒心在作祟,见不得比自己更幸福的人出现。
可后来呢,自己被柳姨娘陷害、被安王无情对待,那时候唯独向自己伸出援手的,只有丁姣姣。
也正是在之后的接触中,她才真正了解了眼前的这个燕王妃,并且深深认识到自己曾经的想法是多么的狭隘。
别庄的日子是快乐的,除了自由外,她还觉得自己交到了一个三观相符、志趣相投的朋友——燕王妃。
但是现如今,这份友情应该是被自己生生毁掉了吧?
“皇嫂,想什么呢?”马车上,丁姣姣看着从刚才就不对劲的冯绮罗,心中有些警惕。
她该不会是盘算着上了车以后,趁自己不注意再跳车逃了吧?
冯绮罗回过神来,抬眼就看到了她警惕的目光,顿时更为酸涩。
“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会跟你回去,我就不会跑的。”她淡淡的解释道,“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不过是白白连累了家人。”
“那便好。”丁姣姣微微松了口气,却依旧不放心的吓唬了一句,“皇嫂,你看这马车走的多快啊,你若是糊涂了,别说跑,能不能保住性命还不一定呢。”
冯绮罗并未答话。
半晌后,她突然开口道,“别叫我皇嫂了,还是叫绮罗吧。”
“那不行,规矩不能废。”丁姣姣客气道,“让祖母知道我直呼您的大名,怕是要责怪我不懂事了。”
冯绮罗神色几番变化,终究是泄气的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皇嫂这话说的让人纳闷了,我生什么气?”丁姣姣端起茶喝了一口,舒坦的眯了眼睛,还是自家带的顶级白茶好喝啊。
“刚刚冲你发脾气,是我的不对。”冯绮罗艰难的开口道,“当时这个消息吓坏我了,所以我才……”
她家世显赫,生来就是被众人羡慕的主儿,何时主动冲别人道过歉、服过软?便是与安王闹脾气,也多是他先退步。
此时能对丁姣姣说出这番话来,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见丁姣姣沉默不语,她的心一寸一寸冷了下去,目光中着急的色彩也一点一点黯淡了。
“绮罗。”丁姣姣突然开口唤了她一声,“你不必如此。”
听到她终于肯叫自己的名字,而不是那声冷冰冰的“皇嫂”,冯绮罗先是一喜,却又在她说第二句话时泄了气。
“你的心思,我能理解。”丁姣姣淡淡道,“换成我,大概也是不愿意回去的吧。”
错付的真心,决裂的丈夫,早已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王府,不管是哪一样,都足够让人崩溃。
只是理解不等于自己要做出气筒,平白无故承担她的怒气。更不代表自己要做圣母,她还没有伟大到用自己来冒险“解救”冯绮罗。
“我明白的,阿娘跟我讲过道理了。”冯绮罗略显焦躁的解释,“我只是想跟你道歉,之前是你帮了我……”
话说不下去了,再次回忆自己的所言所行,她只觉得一阵羞愧难当。若是自己是丁姣姣,碰见这样背信弃义的事儿,怕是早就急眼了,又何谈让别人原谅呢。
见她面色通红,一副难堪的不得了的样子,丁姣姣还是心软了,“罢了,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只盼着你别怪我非要带你回去就好。”
“不会的,我怎么会怪你呢。”冯绮罗赶忙道,“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若不是,我也不可能从安王府里出来喘口气。”
她想明白了,这一阵子的自由实际上是平白得来的。如果没有丁姣姣给自己出主意,现在她不过也是被困在安王府中,与柳姨娘斗智斗勇。
“你能这么想就好。”丁姣姣叹了口气,“生在人世,谁都有不得已的时候,还望你理解。”
“理解、理解。”冯绮罗讪讪应道。
丁姣姣不再开口说话,只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见状,冯绮罗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安静的坐在一旁,愣愣的看着一个角落发呆。
马车摇摇晃晃的向前走着,没多久就到了皇宫门口。
通玉亮明了丁姣姣的腰牌,马车顺利的进入了宫门。
一进门,就看到有两顶小轿在一旁等着。
见到两人下了马车,小轿旁边的太监赶紧迎上来,“见过安王妃、见过燕王妃,王妃安好。”
丁姣姣扫了他一眼,便看出了是太后身边负责跑腿传话的太监之一,便笑着道,“怎地还迎到宫门口来了?”
“回燕王妃的话,太后娘娘惦记着您二位呢,老早就把奴才打发过来等着了。”太监笑的一脸谄媚,“王妃,请吧。”
丁姣姣微微颔首,回头对冯绮罗伸手道,“皇嫂请。”
冯绮罗面色有些复杂,她做太子妃的时候,一直在东宫居住,偶尔回娘家一趟回来,却是没有这个待遇的。时不时还要被太后叫去谈心,言语间嫌弃她回娘家太频繁了。
与今天丁姣姣的待遇一对比,容不得她心里不平衡。
“皇嫂?”丁姣姣见她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反应,不由得轻轻唤了她一声,以做提醒。
“啊?我、我没事。”冯绮罗回过神来,“只是有点儿累了,晃了神。”
“那待会儿见过祖母后,你就去歇会儿吧。”丁姣姣体贴道。
“嗯,好。”冯绮罗嘴上应下,心里却是一片苦涩。
休息?她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能在慈宁宫里有一间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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