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已是凌晨。
黎明前最黑的时候，也是最安静的时候，就连绿化带里的小虫都不叫了。
两人迎着沁凉的夜风，一前一后地走向宿舍。
快要走到宿舍楼的时候，柏云站在树影里打破沉默：“他非死不可吗？“
林玥转身。
她已走到灯光下。
昏黄的灯光也给她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使她看起来比平日里柔和很多。
看了她好一阵，林玥才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语气也比平时平和了许多。
“不是真的‘死’对不对？”
就算这躯体“死”了他的灵魂也不会“死”。
或许还可以重生为人呢。
柏云巴巴地看着她。
林玥抬眼望了眼灰扑扑的夜空：“但愿吧。”
很没底气的样子。
柏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们的世界不是不生不灭吗？”
“所谓的不生不灭是指同一个人的不同生存方式，”林玥耐着性子跟她普及另一个世界的基本常识，“前提是选择权在自己手上。”
要真能不生不灭，她父皇母后也不会跟他们永别。
“他……”柏云像忽然被人抽走了力气，连说出的话都有些虚了，“有你帮忙也不行吗？”
林玥轻笑一声，像看智障一样看她一眼，转身向宿舍楼走去。
柏云呆立了好几秒才追上去：“明天可以带上我吗？”
她断定林玥明天会有行动。
“你？”
林玥嫌弃地瞥她一眼，大步向宿舍走去。
看到林玥走进大门，进入电梯，柏云毅然转身。
她唤出江恒。
江恒还是一袭白衣，神情也是一如既往地从容淡定。
柏云急切地问：“学长他，明天真的可能是灰飞烟灭？”
江恒严肃地看着她：“无论什么东西，包括你我，都可能灰飞烟灭。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江恒知道她在想什么：“即便转化回来，你级别也很低，还得先花时间让其他人接受你。”
“不说你，就我这样的，再强个十倍，数量再乘十，都帮不了他。”
柏云垂了眼。
江抿了抿嘴，语气放缓了些：“是他惹到不该惹的人，跟你无关。”
“要有其他办法，他也不会用到这一招。”
声音虽然轻柔，说出的话却像刀子，一下一下扎着柏云的心。
柏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宿舍的。
看到她进了门，已经等了一晚上的柏欣“倏”地一下滑下床。
她好怕柏云再像上次那样失踪。
看到她失魂落魄的不帮又不忍心。
即便不帮，以柏云的脾气，真要做什么，她也阻拦不了。
但柏云要出什么事，不说老师家长，她第一个不会原谅她自己。
她一下床就接了杯水递给她。
却没得到柏云那个习惯性的，类似条件反射的“谢谢”。
不但没有“谢谢”，其他任何字都没有从她口中蹦出来。
柏云不只哑了，连动作都似乎变得迟缓了。
她默默地回头把水杯放回桌上。
慢吞吞地走向开衣柜。
慢吞吞地拿出套睡衣。
慢吞吞地走向卫生间。
……
柏欣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想问问她出去这一趟都经历了些什么，又不敢。
她想不通一向都对所有人和事漠不关心的柏云这是怎么了。
林崖确实帅。
也幽默。
还洒脱。
但既优秀又对她好的男生也不只他一个啊。
不至于这么上心吧？
直到柏云上床睡下了，柏欣都还大睁着眼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林崖的行刑时间是上午十点整。
柏云不到六点就起床了。
柏欣也紧跟着起了身：“你干嘛？”
柏云瞅了眼已经空了的林玥的床，说：“去看守所。”
柏欣吓了一跳：“劫狱？”
“什么鱼？”刘微睡眼惺忪地探出头来，“哟，柏云回来啦？”
柏欣：“……”
不只柏云回来了，林玥也回来一趟又走了。
柏云看了眼柏欣：“你也太抬举我了。”
“什么抬举？”刘微望向柏欣，“你们说什么？”
“没什么。”
柏欣看着柏云。
柏云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只是洗簌得比平常认真了些。
一张本来就白白净净的脸她硬是洗了十来分钟，刷牙的时候还用上了牙线和冲牙器。
洗簌完毕，她坐在电脑桌前。
平时随手一挽就扎起来的长马尾，她硬是翻来覆去梳理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一处没梳直，重来。
一处不服帖，重来。
一缕碎发没扎上，重来。
也不知道是她在折腾头发，还是那头发在跟她过不去。
终于梳理停当。
她拉开衣柜，取出衣服一件一件往身上比划。
柏欣：“……”
所有卫衣都几乎一个款式，有什么好纠结的？
连刘微都感觉到异常了。
“要去约会吗？”她拿着漱口盅好奇地看着镜子里一脸肃然的柏云。
柏云还没出声，柏欣就横了她一眼：“漱你的口去！”
刘微眨巴着眼，缩回头去。
她和其他很多同学一样，在林崖被认定为“犯人”后，就对他粉转黑。
对于判罚，虽然遗憾，却也能接受。
根本没想到其他。
折腾半天，柏云穿了套她最常穿纯白色卫衣。
看起来跟平时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
柏欣默默地跟着她出了门。
刚走出宿舍楼，一个真想“劫狱”的人就发了过来。
【庆二爷：欣姐，你们就眼睁睁看着木大冤死吗】
【庆二爷：要不要加入我们劫狱小分队？】
柏欣叫苦不迭。
自从林崖涉嫌杀人，庆文就勒令他弟解散了本就名存实亡的“西山探险群”。
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弟到处散发誓死捍卫林崖，捍卫木木生的言论。
柏欣劝诫的话还没发出去，又收到庆文的消息。
他庆武又离家出走了，他得去找，只能迟些过来陪柏云。
看到柏欣一路都在忙着戳手机，柏云忍不住说：“我自己去就行。”
“没事。”
柏欣揣起手机，才发现校门口已经戒严。
进出校门必须出示校长特批通行证。
听到周围同学的议论，柏云打开手机。
因为有人在网上公开林崖就是A站曾经的鬼故事一哥木木生，他的上千万粉丝质疑他犯案的真实性，策划着阻扰行刑的行动，希望为林崖争取到重新调查的机会。
为了确保行刑顺利进行，本地很多高校、企业、单位都实施了戒严。
柏欣也看到这则消息。
她回头望着柏云。
柏云已默默往回走。
林玥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她太不相信那些粉丝能够做到。
但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却没等到事件的反转。
上午十点半，本地新闻宣布了林崖被执行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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