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恒不再看她。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四十一分,你还有十九分钟时间改变主意。”
“我要准备些什么?”
江恒:“……”
江恒:“只需要心理准备。”
十二点整。
周围的光线莫名地暗了几度。
柏云按照江恒的要求走到一片开阔的水泥地中间,盘膝坐下。
少顷,伴随着一阵嘤嘤嗡嗡的声音,柏云周围出现几个手捧血红蜡烛的白衣女子。
她们一边念着她听不懂的语言一边慢慢向她聚拢。
随着她们的低语,柏云感觉四肢百骸都仿佛有冰水浸来,越来越酸越来越软。
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江恒告诉过她流程,说这是一种驱散压制鬼灵的人类灵魂必经的过程。
她强忍不适,屏息凝神。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
那些女子到了她跟前。
环绕着她飘着飘着便化成一个白色的圆圈。
捧在她们手心的蜡烛汇聚在一处,形成一个发射着红光的圆心,稳稳地罩在她头上。
嘤嗡声也汇聚成雷鸣般的轰鸣。
身体几乎没了知觉。
意识也渐渐飘远飘远。
少顷,伴随着那声音的逐渐沉寂,不适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飘到空中俯瞰着地上躯体的意识又回到身体里面。
除了中途一些不适,柏云感觉跟之前并没什么两样。
她抬起头,一脸茫然的望着站旁边警戒的江恒。
江恒狐疑地走过来,伸手在她头上一探,随即被弹出好几步远。
他变了脸色:“狼灵!”
“你体内有狼灵压制着鬼灵,导致召唤失败。”
这也太扯了吧?
柏云一脸懵圈:“我还有狼人血统?”
“不是你本身的。”江恒挥手驱散她头上的光圈,“它位于人类灵魂之下,鬼灵之上,是在你重生之前强行加注的。”
说到这儿,江恒的脸色瞬息万变。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喃喃道:“我就说嘛……”
公主被杀的时候,他虽然被强悍的狼阵屏蔽得远远的,仍看得到现场的情形。
公主当时穿着一身白色的曳地长裙,及膝的柔顺长发披散在后背,随着衣袂随风飘扬,美得像天上的仙子。
林崖虽然只是一身随意的黑衣,因其清俊的面容,轩昂如临风玉树的体态,看起来也很不俗。
他俩面对面相向而立。
一个闭着眼,含着笑,微仰着头。
一个垂眸看着对方,眼神缱绻。
要不是林崖身上缚着的手链脚链,要不是他们周围环绕着一层一层,数以万计的狼族精锐战士。
所有人都会认为那是一场深情的告白。
江恒满以为他不会舍得下手。
却见他缓缓伸出手去,轻轻地摸摸她的头,然后头往旁一偏,指尖状似不经意地在她脖子上浅浅一划。
他们的公主瞬间化烟香消玉殒。
极度的悲恸之中江恒没有细想,为何都决定要杀了,他还摸她的头。
过后想起,他也跟其他人一样,以为林崖只是单纯的想要表达不舍。
根本没想到他是在向她倾注自己的灵力。
他骗过了他。
骗过了所有的人。
于众目睽睽之下。
江恒咬了咬牙。
“他……”柏云想不通,“就为了阻止我鬼化?”
“或许想让你多一层保护?”
说虽这样说,江恒自己都觉得可能性不大。
柏云根本就意识不到那个。
也利用不来。
“这对他有坏处吗?”柏云又问。
“能坏到哪去?”江恒冷笑,“他剩下的灵力稍后还不是给剥脱了。”
“剥脱?”
“狼族说他背叛族群剥脱掉他所有灵力,还将他贬为庶狼。”
“庶……他之前什么身份?”
“狼族太子,狼王继承人。”
柏云倒吸了口凉气。
“那……林玥就是狼族的公主咯?”
难怪她那么有钱。
难怪她那么跋扈任性。
“公主?”江恒嗤笑一声,“可惜她没那命。”
“林狗之所以被判罚,就是因为老狼王被谋害,现任狼王能给他们留条活路已算开了天恩。”
柏云一时想不透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索性回到之前那个问题:“这狼灵,对狼来说,代表着什么?”
江恒瞪大眼睛看着她。
意识到她是人之后,他耐心解释:“狼灵是狼人的灵力所在,就像鬼灵之于吸血鬼,灵力越强,能力就越强。”
“那他现在……”
“废人,不,废狼一只,”江恒鄙夷道,“遇到稍强的狼人他都得绕道走。”
印象中还真没见他跟谁正式“切磋”过。
柏云又问:“这狼力怎么驱出呢?”
“这只有狼人能……”江恒随即又道,“我会想办法的。”
柏云心中有了数。
“那狼人,”柏云还是问了一句,“也是连叫三声名字就能出来吗?”
“还需要贴身物品,”江恒看着她,“他就算收到你传唤也来不了了。”
“你也最好离他远一点。”
“他的事,不是你我能插手得了的。”
柏云“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可以送我回学校吗?”她望着他。
江恒手一伸,柏云就缓缓飘了起来。
回到学校已是凌晨一点十五分。
诺大的校园静悄悄的,空旷寂寥。
宿舍楼前的路灯也显得格外昏黄。
柏云悄没声息地走进电梯,上了楼。
柏欣还没睡。
她一看见就从床上滑下来,把她扯到阳台上。
“吓死我了。”她压低声音说,“我还以为桂花路那事是你干的,打电话不接,又没人可问。”
柏云回头看了看被床帘半遮着的林玥的床:“她还是没回来?”
“她啊,”柏欣撇撇嘴,“能每天回来亮个相就不错了。”
柏云心里一喜:“她每天都有回来?”
“前面有一两天没见踪影,”柏欣忽然想起,“那天不是她送你回来的吗?”
柏云没吭声。
她蹑手蹑脚走到林玥床边,踮起脚尖揭开床帘打开了手机电筒。
柏云的头从旁边冒出来:“你要干什么?”
柏云冲她“嘘”了声。
柏欣瞅了瞅旁边刘微那床,乖乖闭了嘴。
眼睛却慢慢睁大了。
她看到她这个从来不碰别人东西的妹,居然翻开林玥的枕头,找到个她常戴的眼罩攥在手里,退了出来。
对上柏欣震惊的目光,柏云再次“嘘”了声,压着嗓子用气声说:“我还要出去一下。”
柏欣一把抓住了她。
这眼罩是林玥经常用的。
白天睡觉她都会戴。
没了她肯定会知道。
“没事,”柏云再次用气声说,“只是借来用用。”
这贴身物品哪有借人的?
虽然放开手,眼睁睁看着柏云再次离开后,柏欣还是在没有开灯的宿舍里站着凌乱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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