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云一把攥住那烟雾,就像林崖之前攥那小鬼那样。
手里却像攥着条蛇。
冰凉,滑腻。
眼看着雾气折返着迎面扑来,柏云紧紧闭上眼睛。
“蓬——”
手心蓦地一松。
柏云赶紧张开眼,却见那缕灰雾已如烟花般炸开。
灰飞烟灭。
这还是她第一次碰触吸血鬼。
手上的感觉还在就见着它消亡,她心里涌起复杂的感觉。
那感觉细细麻麻塞满胸腔,胀得胸口满满的。
随即又如潮落般溃散。
谁让它袭击他的。
不说吸血鬼,就人,她都会扑上去。
哪怕同归于尽。
任何东西都不能伤害他分毫。
比起那些骷髅。
它还算是得了个爽快。
林崖收回狠戾的目光,一把搂起柏云。
柏云慌忙抓起丢在旁边的风车。
冲出广场飞出好远,林崖才方下她,慌忙看她的手。
柏云的手掌柔软水嫩,白生生的,嫩姜一样,连丝污迹也没有。
林崖这才放下心来。
火气也随之冒了上来。
“你……”他一把甩开她的手,恶狠狠地盯着她,“你还要上天不?”
“它……”
“它它它它,只有你长了眼睛的?没让你别动吗?”
“没事的。”柏云冲他亮了亮腕上的鬼珠,“我还有这个没用。”
见她非但不反省,神色居然还有几分得意的意思,林崖气得咬咬牙,扭头就走。
柏云赶紧追了上去。
她从没见过他发脾气。
映像中这人成天吊儿郎当的,根本就不像一个有脾气的人。
没想到他凶起人来竟然可以这么可爱。
这种感觉才一冒头又被柏云打压下去。
怎么能说可爱呢?她责备自己,人家这是在生气。
生气就是气血上涌血压飙升。
是不开心。
得尽快缓解才是。
她想跟他说声对不起,却因为从没跟人道过歉,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冲到他前面,歪着头瞅着他铁青着的脸,轻轻地“嘿”了声。
他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着。
她摸摸鼻子,再次跑到他前面去,腆着脸倒退着冲他晃着风车:“好不好看?”
这风车可是他亲自买的。
琳琅满目那么多玩具他独独拿起这一个。
林崖还是不理她。
并大步流星地继续往前走着。
“还是红色的哦。”她小跑着追上他,举起风车在他眼前转动着,“正中间这个大风车是哥哥,周围一圈小……”
他一把抓住她手腕。
对视没到五秒,林崖就噗嗤一声破了防。
唇角飞起,眼角弯弯,绽出一个大雪初霁般的笑容。
柏云孩子似的咧开嘴。
“小的想当弟弟还是妹妹?”他看着她。
她笑嘻嘻地问:“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他要真有几个弟弟或妹妹,一定不会成天想着那个已经没了的半个女朋友。
“都不想要。”
他撒开她的手,双手插兜、慢慢向前走着。
那双不让人省心的弟弟妹妹他一想起就来气。
“……朋友也可以啊。”她跟上去,“你可以多些朋友。”
他回过头,正色道:“知不知道刚才那个动作有多危险?”
还没完啊。
她忽闪着眼睛站直身子:“知道了。”
万一没抓住反而还坏了他的事就麻烦了。
“真知道?”他对她没有危险意识的行事风格很不放心,“你是人,是血肉之躯,稍不注意就会受伤的知道吗?”
“只手抓鬼,你以为你是钢铁侠?”
“钢铁侠又不会飞,”柏云撇撇嘴,“你不但会飞还会隐身,面对着那么多骷髅都面不改色。”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林崖:“……”
意识到有些过了,柏云立即收嘴。
他严肃地看着她:“我平时都怎么跟你说的?”
“活着很好,尽量活着。”
她张开就来,还字正腔圆。
林崖:“……”
他知道她其实什么都懂。
为了不被嫌啰嗦,他掐掉继续教育她的打算,问:“饿了吗?”
没事了?
终于哄好了?
柏云放松地摸了摸肚子。
她还从没说过这么多话。
说得她肚子都没软了。
“去哪儿吃?”她问。
看这阴沉沉黑蒙蒙的天,她就知道还没离开吸血鬼的地界。
“回人界吧。”林崖也抬头看了看天,“晚上十一、二点,夜市正旺。”
她又看了看天:“十一、二点?”
他笑:“吸血鬼的世界没有昼夜之分,傻瓜。”
“傻瓜”两字像是被气流从他胸腔里冲出来的,低低软软,轻轻柔柔回荡在耳边。
心脏像忽然被谁用手指拨了一下。
她飘开视线。
林崖冲她张开手。
他们降落在一个小城市。
看到前面不远就是小吃街,柏云一落地就兴奋地冲过去。
只冲了两步,她就住了脚。
“还得装男生啊?”
她仰着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微嘟的红唇在路灯照耀下泛着莹润的光。
林崖心里一跳。
瞥到她手里一直拿着的风车,他强行压下心里的旖旎。
还是孩子呢。
“呃……”虽然有些不忍,他还是理智地提醒他,“估计到处都有寻找你的通告。”
“哦……”
她垂了眸,神色蔫蔫的。
“吃完饭,一离开有人的地方就给你复原好不好?”
“……好。”
乖乖顺顺郁郁闷闷。
林崖心中忽然一疼,像被谁揪了把似的。
“哎!”
他叫住她,去旁边奶茶店买了杯饮料给她。
是她最常喝的草莓波波奶茶。
她一接回来就咬着吸管慢慢啜。
才啜了几口她就停下,问他:“等会儿吃什么?”
“想吃什么?”
“烧烤?”
由于不喜欢烧烤摊拥挤的人群和喧闹的氛围,她很少去。
就算偶尔去一次,都是打包带回去坐在屋里慢慢吃,少了新鲜烤出的烟火气,味道也大打折扣。
林崖建议她什么都尝试一下,他本人又喜欢吃肉,她马上就想到这个。
“行。”
柏云果断收起奶茶:“留点肚子装烧烤。”
林崖“噗嗤”一笑。
他笑着伸过手去,拿过她的奶茶自自然然地凑到自己嘴边。
“呃……”
柏云瞬间呆滞。
“还要喝?”林崖递回给她。
柏云摇着头退后一步:“我这有钱,给你买杯绿茶?”
她记得他上次点的是绿茶。
“不用。”
林崖含住吸管慢慢向前走着。
他肯定是不想浪费。
也正好渴了饿了。
柏云很为刚才没想到给他点一杯饮料而自责。
为了弥补过失,她积极地搜寻起附近的烧烤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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