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两个夫妇人也是低声抽泣,想是难过极了,身边的这群小辈如此孝顺恭敬,也能看得出,何家祖母年轻时候,一定是为极有威仪的人物,才会让人又敬又怕。
“没事儿……”沈挽鸢快步上前,先行封住了何家祖母的心脉,这一下是又惊又险,若是力道掌握不好,很有可能自己心脉,何家祖母直接死在当场,若是力道不足,她如今已经是油尽灯枯之下,经不住什么折腾,何家祖母缓缓的合上了眼,靠在身旁小辈的肩膀上,呼吸虽然淡薄,但仍然悠远绵长,周围人也松了口气儿。
小柳儿已经跑去找援兵,而何家祖母这情况也耽搁不得,正在沈挽鸢一筹莫展之际,楚骥清却突然出现,顺手将自己的斗篷披在了她的肩头,转头向辰未说道。
“你去调一队亲兵,把老人家护送回将军府,然后找元齐来看看,毕竟是老人家了,经过这一路的流离颠沛,有什么隐疾也不得而知。”
辰未虽然在别的事上偷奸耍滑,但这种人命关天的事儿头脑挺清楚的,此时也无心吐槽他家王爷见了沈挽鸢就管不住自己眼睛,死死的盯着人家看,直接领命而去,带着手下,小心翼翼的把何家祖母送回将军府,精心照看。
此时,何家众人也松了口气,这一路上的艰辛,非常人能够承受,如今从前人丁兴旺的大家族,如今凋零的只剩几个旁支,还真是令人唏嘘,几个年轻汉子吃着手中的粮食,心酸不断翻涌上心头,险些红了眼眶。
而年纪小的孩童却不懂事儿,只是本能的安静下来,蜷缩在一角吃着东西,虽然已经饿极了,但仍然看得出教养礼数,那中年男人也瞬间苍老了十岁有余,如今尘埃落定,他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便将此事娓娓道来。
“你们也知道,汝宁是四季如春的地方,百姓们整年都身着单薄的衣衫,可不知为何,今年却突然遭了灾,本来梅雨十分就阴沉不断,小雨黏糊糊的贴在身上,让人不痛快,可偏偏这雨一下数月未停,护城河的河水暴涨,这说起来都是作孽啊。”中年男人沉重的叹了口气,难以掩盖眉宇之间的疲惫。
“我与汝宁县令商议,我们这些世家大族出钱,找几个百姓把河坝修一修,万一来年淹了这里万亩良田,岂不是罪孽,那县令也是满口答应,收了我们白花花的银子可派人 ,修建堤坝用的却是最普通的泥土,就连砂石都未舍得用。”
沈挽鸢紧锁眉头,面色不善的说道:“若是真的发生了洪水,那泥土松软糜烂,又怎可抵挡洪水的吞噬,这些人真是油锅里的钱,也敢伸手捞来花,万一百姓出了什么灾祸,可是第一个要他项上人头。”
中年男子也是叹了口气,却无可奈何,目光扫过自己的一家老小,眼中有痛惜之情闪过,这才义愤填膺的说道。
“不光如此,他们不仅偷工减料,甚至那几个修筑堤坝的百姓长工都面黄肌瘦,连工钱都是只有区区几文而已,年轻力壮的汉子不想干这种活儿,只有满头花白的老翁愿意,但这些事情又危险,又吃力,这些老人家平时站着不动都生怕摔了,更何况是干这些重活呢,简直是把人往死里面逼。”
“我不服气,便具有了县令理论,只可惜我们何家已经大不如从前,从前老爷子在的时候,仗着自己曾是太医院之首,有皇恩在身,还有几个官运亨通的同胞族人,虽然是被调回原籍,但总算能在官场上说的上话,也不至于被人轻视,只是这些年接连不断的出现灾殃,这些兄弟们死的死,亡的亡,整个何家已经不复从前荣光之际,那县令对我们也是百般敷衍啊。”
沈挽鸢理解的点了点头,底下那些贪官污吏的恶毒嘴脸,她是亲眼见识过的,别说一个没落的世家大族,若是沾染到自己的利益,哪怕是自己的头顶上死也敢算机糊弄,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其实官员也是一样,眼界狭隘,只看得到面前的几两银子,要拼死相护。
那县令已经拿到手白花花的银子,怎么甘心放弃,乖乖的吐出来,定然是百般敷衍,能怎么糊弄就怎么糊弄,只是可惜了这些世家大族,非但没有仗着家族的荣光搜张跋扈,是反而是难得为民着想,谁知竟然遇上了这么一个不懂礼数的县令。
接下来的事已经明了,肯定是那洪水提坝出了问题,说起来也是这些人贪心不足导致的,上一任县令可谓是兢兢业业,不用人催促,自己就用朝廷的银子买了上好的青石砖,请人修补,只可惜这青石砖就算是砸下来,也能卖上几个钱,做县令的看不入眼,可他底下的那些官员衙门人却动了这些歪心思。
谁知到了今年九月有余。水坝突然崩塌,河水猛涨,不仅淹了千万亩良田,还冲毁了不少百姓的房屋,不少人一夜之间妻离子散。而沿途的官员却对这些灾民避之不及,竟然无一人肯开仓放粮,连层层上报,递交奏折都不肯。
甚至严禁当地百姓送些食物给这些灾民,这些灾民虽然流落他乡,却也是活生生的人,听说朝廷这是要把他们逼死,也起了反抗之心,纵然千难万阻,他们还是长途跋涉下来,然后到京城皇都来讨个公道,这里是天子脚下,若是连这里也无理可讲,那也是他们的命数。
所以许多人不是在路上饿死,就是被这冬季里的严寒冻死在路边,甚至还有一些官兵拦路屠杀这群灾民,幸亏何家这群少年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上,且老祖母见多识广了,知道京城冬季的天气,让人花光身上所有积蓄购买了几件冬衣,又是小心谨慎的走的山道,虽然遇到过截路的土匪,可最是仗义屠狗辈,竟然放他们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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