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挽鸢眼眸低垂,唏嘘的叹了口气,这些时日陈婉芜对周嘉玉的心意都她都看在眼中,一边是自己的手帕交闺中密友,而另一边却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哥哥,她夹在其中也是左右为难。
“袁洛!”沈挽鸢紧蹙着眉头念叨了声,这女子年纪虽轻,但心思却极其歹毒,养成了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如今寄住在别人家中,仍然死性不改,竟然挑唆自家姐姐和她们几人做对,这事关陈婉芜沈知晚,甚至还有周嘉玉,这几个她身边最重要的人,沈挽鸢不动声色地饮了杯茶,心中已经想好了对策。
如今倒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清闲时光,太子的毒还需要一段时间可解,周乾言的身子骨久站都非常费劲,倒是没什么需要沈挽鸢劳心费神的地方,变悠闲的和楚骥清逛起了胭脂铺。
“你看这个好玩吗?”沈挽鸢颇有闲情逸致地拿起一只拨浪鼓,在手中好奇地摆弄着,这些民间玩具一般是上不了侯门贵族的府邸,一般为了彰显自己的荣宠尊贵,就连小孩儿的玩意儿也要镶金带玉,这种普通的素娟布描绘着水墨画,还当真是难得一见。
“你喜欢?”楚骥清并未感到意外,只是从荷包里掏出一小锭碎银,随手扔给老板娘,这拨浪鼓平常是三文钱一个,如今有贵客降临,老板娘自然是喜不自胜,连推带塞的送了不少小孩的玩意儿,沈挽鸢也是来者不拒,全部都拎在手上把玩一番。
楚骥清看着她手中的那些纸风车,小孩玩的陶笛,画着仙鹤的纸鸢,这些都是民间小孩儿最爱玩的东西,沈挽鸢都已经到了这般年岁,却还是万般稀奇,这个女人总让人琢磨不透。
你若说沈挽鸢如天真稚子那般无辜,有的时候心狠手辣的简直不像个女子,可你若说她恶贯满盈,如今一只风车,一根糖葫芦,就能玩得正欢的女子,令人满心牵挂萦绕,却始终不可触及。
他能感觉到小姑娘心中有很重的心事,两人相处之时,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薄雾,既琢磨不透,又不敢妄自揣测,他活了这二十多年,还是头一遭如此珍重待人,捧在手心如珠如宝,生怕她受了半点委屈。
楚骥清未置一词,只是低头又帮她买了好多小孩家的玩意儿,这一路钱财散过去,甚至今天没有出摊的掌柜,都被人从家中喊了出来,可谓是风光。
“陈记胭脂铺。”沈挽鸢看着面前的金子招牌,微微一笑:“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胭脂铺在这也开了有些年头,卖的都是最简单的胭脂水粉,可居然能在这里屹立数年之久,足以可见背后之人是何用心。”
楚骥清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声,缓缓说道:“我陪你进去逛逛。”
京城才下过一场薄雪,两人都换上了厚重的狐毛大氅,沈挽鸢斗篷的颜色是鲜艳的朱红色,上面精致的绣着斑斑梅花,在这雪景的映照之下,更衬托出几分贵不可言的气度,眉宇之间的骄傲,彰显了华贵的身份。
两人刚进入这家胭脂铺,托着腮帮子在柜台上打盹的小二瞬间清醒,看见他们就露出了个讨好的笑意,点头哈腰的说道:“姑娘今天想买点什么?”
寻常人第一眼注视到的永远都是沈挽鸢,容颜绝色倾城,一双杏眸流光溢彩,宛若这世间最清澈的泉水,轻易的能映照出所有人心底深埋的污秽。
可与此同时,却绝对不会忽略紧跟在身后的楚骥清,不为别的,只因为这爷儿身上的肃杀之气太过浓烈,目光很容易让人联想起边塞的孤鹰,锐利锋芒的扫视过所有人,不动声色地将她守护在羽翼之下。
楚骥清今日穿的是一件墨绿色的大氅,发丝用玉冠慵懒闲散的束在头顶,从双颊之处倾泻而下几缕墨发,发丝之间还有银白的雪花萦绕,他漫不经心地撇过着陈旧的铺子,直奔后方的书架阁楼而去。
相比于经年累月的万宝阁,和层出不穷的各种花香胭脂,这家胭脂铺子简直到了死板的地步,千年不换的配方,前朝的梅青螺子黛,就连帮人梳头的丫鬟,都只会盘一些简单的发髻,再斜斜的插上几只木簪子,便算大功告成,就凭这样入不敷出的状态,能够撑这么多年,也只能说是老天垂怜。
沈挽鸢给百花楼姑娘画的眉妆愈发出众,坊间青楼苑的姑娘琢磨了半晌,也没看出其中点睛之笔,后来则是达官显贵的小妾,放下面子,身段去画这样的妆容,迎合官人,再然后就是正妻,随后便是未出阁的小姐,很快便风靡了整个京城,如今女子参加宴会,或者是别的重要场合,都会在眉心画一朵表明自己气节的花,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高孤傲。
“会画唐丽妆吗?”沈挽鸢走到梳妆镜前,随手打开朴素的妆奁匣子,里面躺着几只样式陈旧的簪子,而且都是普通的桃木:“你这可有步摇之类的首饰?”
那丫鬟明显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怯生生地望了那小二一眼,诚恳地摇了摇头:“不瞒姑娘,我们这铺子平日没什么生意,原本梳头的姑娘都嫌弃月钱不高,只留下我一个粗手笨脚的,姑娘如此花容月貌,如若被我打败的一塌糊涂,那还真是我的罪过了。”
摆放胭脂的台子上都落了灰,几只精致小巧的瓷器盒子里面装满了胭脂水粉,沈挽鸢拿来仔细琢磨了下,这应该是仿照前朝的旧手艺,用珍珠人参多种药材研磨而成,虽然舍得下料,但扑到脸上却没有那些鲜艳的色彩明亮,年轻的小姑娘自然更倾向于别家。
“这支簪子好看。”楚骥清目光凌厉的扫视了一圈四周,才缓缓从角落里跳出一只簪子,这簪子雕刻着两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尾羽交缠,一副凤凰涅磐的华贵之姿。
沈挽鸢还没反应过来,就是察觉自己头上的玉簪一松,如乌墨丝绸般的头发倾泻而下,在光亮下散发着舒缓的柔光,看上就触感极好的模样,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摸一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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