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涵闭上眼。
她听见张褚的临死之前的嘱托，心又被狠狠割痛。
猛地，她又想起，那些她和张褚、锦城并肩作战，三个人一往无前冲向未来的日子……
只是，太远了，远得像是上辈子的记忆。
当时他们的公司刚刚成立，她总是在张褚脸上看见阳光的笑容，那是她此生都忘不掉的灿烂。
但也是她如今，一闭上眼，这些就会变成纠缠她的梦魇。
现在没有人敢跳出来与她作对，但她，无时无刻不在折磨自己。
怎么那一日死的人不是她？
怎么……死的人……不是她？
张褚死前很长一段时间，因她被折磨，但对他没有一丝一毫责怪，也没有想过出卖她，甚至连为她牺牲性命都心甘情愿。
这堪称伟大的付出，给了她感动，也为她带来此生都无法挣脱负罪感。
她没有办法对任何人坦言，张褚死的那一日，她也在心里杀掉了自己。
方砚南是她另一头的倒影，有着她没有的一切。
他看似简单，却能够轻而易举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有野心，也懂得蛰伏。他能够不像白楚涵这么张牙舞爪，但在谈笑间把敌人碾碎。
她观察着方砚南，试图笨拙地模仿，让自己看起来也更厉害一些，更像一个企业家，更像个商业霸主。
但她知道，在她这一幅商业精英的外表下，住个面目狰狞的疯子，恨不得咬碎一切。
锦城说得没错，她已经站在了深渊的边缘。
今夜，她在锦城的面前垂眸，褪去所有凶狠地伪装，回到三年前那个清爽有韧劲的模样。
她虚心地听取锦城的话，却在这个刹那间，觉察自己眼眶发胀。
??很久，很久，之后。
她喉间微动，最终坦诚道：“锦城……我真的好想他。”
眼泪绷不住，簌簌往下落。
锦城也红了眼眶。
明明是三个人一起走到这里，如今，只剩下两个人。
外面又开始下雨了，春末夏初的暴雨来得那么急。
白楚涵肩头微微抖动，听见外面的动静，她回过头，在寂静的夜色里，隐约地笑了笑，这是个忧伤的神色。
锦城望着她。
他什么都明白，白楚涵至今还沉浸在那场暴雨里。
那个独自开车去寻找张褚的白楚涵根本没有回来。
心头剧痛，锦城终于放肆地哭起来，一点形象都不顾。
这些日子太忙了，他们都太忙了，都没有时间为这位老友痛快的哭一哭。
窗外的暴雨越下越大，白楚涵已经开始呜咽，像是终于从忍耐里解脱，泪流满面地喊：“锦城，张褚真的不在了……”
锦城不敢再与白楚涵对视，垂下头，抱着自己的脑袋，像是屏障一般，把懊悔痛苦自己圈起来。
……
“这是什么东西？”柳如烟拿起崔策海放在书架上的一个陶瓷摆件，捏的似乎是两个少年勾肩搭背地抱着篮球，姿态亲密。
隐隐约约看得出，其中一个高个子少年是崔策海，而旁边这个……
她只觉得有些眼熟。
崔策海不甚在意地一笑，道：“一个朋友罢了。”
柳如烟把东西放下，心里却知道，泥像上和崔策海相拥相依的人，肯定不止是一个普通朋友。
她忍不住好奇，遂问道：“是很好的朋友吧。”
“怎么？你很在意吗？”崔策海反问。
柳如烟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已经去世了。”崔策海的语气里一时间有了很多情绪，遗憾、难过、仇恨。
尤其是那一抹仇恨，虽然很轻，但柳如烟却在刹那间感到害怕。
她摇摇头，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崔策海朋友去世，能这和自己能有什么关系。
崔策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眼眸闪过一丝寒光。
柳如烟在沙发上坐下，问：“谈一谈吧，你借给我钱，是有什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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