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霏笑着摇了摇头，问：“所以那些家中幼弟，父母霸凌的事情，也是你编来骗取同情的吧？”
“不，”这次的回答，陆珍景不带一丝犹豫，“都是真的，但，他们已经都死了。”
“死于三年前的饥荒，不是饿死的，是被我亲手杀死的。”
她说得很平静，仿佛死的并不是自己的亲人，而是仇人。
“我娘要将我发卖出去换粮食，我不肯，他们下了迷药，要将我送到男人的床榻上去。这样的父母，还要来做什么？”
陆珍景同她说的话，基本都是真的，唯一有问题的，不过是时间轴。
她的父母没有等到她长大，也不愿意给她参加女子升迁考的机会，家中穷得揭不开锅，便想着将她卖出去。
她宁死不从，他们便变着法的用她敛财。
某一日的清晨，她从梦里惊醒，身上不着寸缕，身边的男人肥头大耳，恶心得她转脸就吐了，那年，她才十四岁。
男人对她拳脚相加，她打不过只能受着。
等男人走了，她的母亲丝毫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吩咐她今晚接着接待别的客人。
从那天开始，陆珍景的心就死了。
她冷漠地将父母的头砍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墙角瑟瑟发抖的弟弟，轻声说：“爹娘死了，你要怎么办？”
“阿姊”
男孩儿颤抖着捂住头，奈何陆珍景已经杀红了眼，没有一丁点的犹豫，她挥刀砍向了无辜的幼弟。
她原本是想自尽的，走到湖边，神智都回来了，她瞬间就没了勇气。
也是机缘巧合，她遇到了路过的五皇子。
五皇子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最后将她帯在了身边，教她读书写字，教她迷惑男人，作为一颗棋子，却从不曾教她武功。
“你是自愿跟着程尧的，还是，你只是不想死？”
陆珍景愣住，转而无奈地笑了笑，＂重要么？无论初衷是什么，我已经是现在的样子了。我这辈子，注定见不得光。”
想了想，她忽然对着程若霏真诚道：“唐芸儿，虽然我对着你基本都是在演戏，但，你给我的感情是真的，这点我晓得。”
程若霏垂眸，眼中晦暗不明：“谢什么呢？你也是我第一个朋友，到最后，走到这一步，不过更唏嘘罢了。”
“其实你已经怀疑我了，为什么还要来？程尧比你想象中心思更加深沉，你自投罗网究竟是为了什么？”
目下马车已经到了半山腰，该说的不该说的，陆珍景基本都说了。
再过一炷香的时间，程尧一定会出手将她帯走，并且这次行动，程若霏再也不可能逃脱程尧的魔爪。
程若霏掀开门帘往外张望，陆珍景警惕地跟着她，生怕她孤注一掷选择跳车。
“你别担心，我不会跳的，搞不好就会没命，我又不傻。”
况且好戏还没开始，她哪里会选择中途退场？
既然逃不掉五皇子的百般痴缠，不如趁着今天做个了断。
陆珍景皱着眉头不明所以地望着面前的女人，左右她没再做什么令她起疑的事情，索性便由着她去了。
诚然，墨夙夕是个很好的归宿，但，陆珍景见识过五皇子的手段，日后的夺嫡大战，他胜算很大。
站在这个角度，程若霏跟了五皇子也不算太亏。
山上阴冷，又是刚刚下了雪，越往上走，程若霏握着汤婆子的手就越紧。
程尧站在寺庙的中间，身边皆是训练有素的侍卫。
远远的，车马的哒哒声传来，程尧嘴角上扬，很是主动地迎了上去。
马车堪堪停下，车帘被骨节分明的大手掀开，紧接着，程尧那张邪肆的脸便出现在了程若霏眼前。
没有意料中的吃惊，程尧很是不解地看着程若霏面无表情地绕过他下了车，他很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到错愕，奈何对方十分镇定，仿佛他的出现本就是意料之中。
陆珍景对着程尧点头行礼，将二人在马车上的对话悉数转告。
程尧的眼中泛起一丝玩味，“你的意思是，她一早就知道是陷阱，但却还是来了？”
陆珍景点头，“是的，她一路上都在追问属下真相，并不急于逃跑。”
“说完了吗？”后头的程若霏突然发声，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怎么了？”程尧放下车帘，快速踱步到她面前。
程若霏将手里的汤婆子举得高高的，说：“汤婆子凉了，我想找个地方灌点热水，你的人不让我进去。”
程尧不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还行得这般淡定从容，他不得不多想。
不过他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没理由被她这么个黄毛丫头镇住。
更何况，他是亲眼看着墨夙夕去上了朝才从宫内出发的。
莫不是，想唱一出空城计，吓唬他？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不是恋战的人，往程若霏逼近了一步，他目光灼灼，随即一把抓住程若霏的手，＂要汤婆子干什么，本宫的手不比那玩意儿好使？”
程若霏的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猛地将手收回，程若霏道：“五皇子，你怎么就永远学不会自重两个字呢？”
程尧轻笑，“这天下都会是本宫的，本宫何须自重？”
“那殿下未免太自信了。”
“是不是自信，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好。好了，本来本宫以为将你带过来，要费上好一番功夫，既然你并不打算反抗，那便快快随本宫走吧。”
“快快走？为何？莫不是殿下怕墨夙夕杀过来，破坏你的奸计？”
程尧知道她嘴皮子溜，但他不可能会上她的当：“激将法？不管用的，本宫做事讲究稳妥，希望日后你在本宫的寝宫里，嘴巴也能这样厉害！”
经过上回的事，程尧知道程若霏是会功夫的，因而这回做了十足的准备。
一声令下，后头的侍卫齐刷刷朝着程若霏冲了过来。
程若霏往后倒退了几步，奈何雪天地滑，没控制好力度，险些就掉下山崖，幸亏程尧眼疾手快搂着她的腰飞身转了回来。
“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有反抗的必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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