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还是坚持要去,程若霏也没拦着,将药材仔细包好,藏起来,两人一同坐着马车去了王爷府。
袭风还未回来,墨夙夕探了探萨景的鼻息,决定不等了。
刘氏东西带得很全,连记载着惊蛰的医书也带来了。
程若霏对解毒之事一知半解,索性只管吩咐下人按照刘氏的意思泡好药材,再倒进浴桶中,房内的金丝银炭也备上,待一切准备就绪,便将场子腾给了墨夙夕和刘氏。
她自顾自地去了书房,又把天牢的防护图拿了出来端详了许久,恰好袭风无功而返,她直接将人也捉了过来。
“唐二小姐,螟蚣王一一”
“别担心,我家主母那儿一应俱全,都带来了,你且放宽心。”
袭风松了口气,心中绷紧的弦这才松了松。
“目下他们都在忙着同萨景解毒,你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着,程若霏将防护图摊好,示意袭风指出来。
“就是这里,”袭风指着关押关澜信的天字号牢房,从这里往回走的时候,触动了不知名的机关。
“正好是关押关澜信的牢房?”
“对”
“那你同萨景杀他的时候,他可有什么异常?”
“这”
袭风挠了挠头,开始认真回忆。
“我们二人想着速战速决,因而并不曾特别留意,但如今经您一提醒,关澜信似乎,确实有些微反常。”
程若霏心里咯噎了一下,“你再好好想想,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他手脚皆被铁链绑着,嗓子里略微发出悲鸣,摇头晃脑好像很是难受,当时我离他更近一些,临杀他之前,我正巧同他对视了一眼,那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除此以外,便再没有旁的了。”
程若霏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只要他当时神志还算清醒,那就不会是她想的那种结果。
“芸儿.”
两人正说着,外头突然响起了刘氏的声音。
程若霏拉开门,带着袭风往刘氏跟前走,问:“主母,可是好了?”
刘氏擦了擦额角的汗,“大功告成,不过那位公子得好好歇息两日,需要人好生照顾着。”
“我来我来!”袭风自告奋勇。
刘氏略显惊吓,上下打量了一番袭风,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袭风被她看得直尴尬,很想辩解一句自己不好男风,不过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程若霏适时挡在袭风前头,话锋一转,说:“王爷呢?”
“宫里来人给接走了,看那人的脸色,像是不太好。”
这么说来,大概是为了关澜信的死讯。
也好,墨夙夕此去定然会检查他的尸体,等验了尸,有些疑问才能得到解答。
“袭风,你且去照看萨景一二,我先送主母回去。”
袭风忙行礼,嘴上更是千恩万谢,目送她们离开了。
看得出来刘氏很累,程若霏将马车内最舒服的位置让给了她,想到她屋子里头那些奇奇怪怪的药材,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主母既见多识广,又爱做这一套,怎的愿意就此埋没?”
刘氏没想过她会关心这个,讪讪一笑,倒是直白:“老爷不喜欢我出去抛头露面,这么大的唐家也须我费心费力维护,便放弃了。”
唐子儒的意思?
程若霏自接收了唐芸儿的身子和记忆,便知道这个所谓的父亲,骨子里对女子也并非十分看得起。
他会对几个女儿好,主要是因为他膝下无子。
早几年,他也动过再娶一房姨娘的心思,奈何算命的说他命中无子,娶得再多也枉然,他这才收了心作罢。
即便年逾不惑,刘氏依旧还是个美人胚子,不同于秦姨娘的妩媚动人,她更为端庄,也更有大家风范。
就好比一个是坐镇中宅的门面,一个,是夜里巧笑嫣兮的妖精。
唐子儒人不怎么样,挑妻妾的本事倒不错,这二人心思相对都比较单纯。
不过,程若霏瞧着,刘氏不像是寻常的小百姓家养出来的,从她对两个女儿的教养可见一斑。
刘氏见程若霏迟迟不开口,以为她在替自己抱不平,忙替唐子儒说起了好话。
“你爹爹也是为了我着想,毕竟有两个女儿要养,哪里能出去做生意?那样家中岂不是乱了套了?再说.”
“主母有话不妨直说。”
眸光微动,刘氏望着车帘,思绪飘得很远。
“其实就连你爹都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出身。二十多年前,我还不姓刘,姓盛,我爹是南都城里很有名的医仙,因他医术高明,且免费看诊,上门求医问药的人恨不得将门槛都踏破了。”
“医仙?”
“嗯,你那时候还没生出来呢,自然不晓得,我娘是侍郎的女儿,就因为他心地善良便芳心暗许,不顾家人反对执意嫁给了。”
“我从小虽算不得锦衣玉食,但家教极严,父亲倾囊相授,以至于我才十五六岁,便在方圆十里小有名气。”
“本来么,我是想着继承他的衣钵的,家中日子和和美美,我以为我就这样一辈子过了。没想到,我爹无意间救了两个男人回来,彻底改变了我盛家的命运。”
说到这儿,刘氏的神情染上了一抹痛苦。
救回去的两个男人,身高八尺,都是眉清目秀的儿郎。
盛父将人救了,两人也都谢了恩,甚至给了一笔不菲的酬劳。
一来二去,她同这两人便熟络了,时常一起研究医典。
其中一人爱看兵书,不怎么搭理她,另一个则对她手里的书不甚感兴趣。
得知他父亲是有名的医仙,家中更是藏有众多宝典,便想花些银子买了去。
盛父询问他要那几本书,没想到他目标很明确,只要制毒的书籍。
盛父念着这人恐怕心术不正,便拒绝了。
那人并不气馁,却也是懂得礼数之人,三次开口皆被拒之后,再也没提这件事。
后来两人身子养好,有人来接,爱看兵书的那一位又给了些银钱,道了谢便走了。
本以为这只是盛父一生行医救人间的一件小事,却不想竟使得家中遭逢大难。
两人离开后的第二日,刘氏上山采药,傍晚同平时一样,留宿在山间的茅草屋,第二日天一亮,她便启程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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