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应该安宁祥和的上元之夜，因着两名刺客闯入宫中而被搅得翻天覆地。
夏亦辰命人加强宫中守备后，又派人去连夜宣豫亲王入宫。
彼时，沐初兰刚刚从回雁楼回自己的府中。
一接到圣旨，他只好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皇宫。
御书房内，夏亦辰负手而立于殿中。
在上首的漆金墙壁上，挂着一幅笔力遒劲的隶书墨宝，书的是“勤政爱民”四字。
这幅墨宝是他的父皇隆庆帝当年登基之日亲手所书，为得是时刻提醒自己身为皇帝的职责。
几十载来，一直挂在房中，哪怕已经换了新皇，夏亦辰也不曾将它换下。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殿门忽然被人推开，冷风自背后直灌进来，吹得殿中灯火摇摇晃晃。
沐初兰跪下俯身行了一礼。
“参见皇上。”
夏亦辰转过身，见自家五弟虽然跪在地上，却身形不稳，像是喝了酒的样子。
他板起脸：“今日上元佳节，朕约了你一起赏灯，你倒好，人影都见不到，你去哪儿了？”
沐初兰低垂着头：“回禀皇兄，朝中几位大臣约了我一起去回雁楼吃饭，我多喝了几杯，就一觉睡到了晚上，因此误了与皇兄的约会。”
听了他的解释，夏亦辰脸色稍缓。
“你先起来吧。”
两人一起在殿中坐下。
沐初兰倒了杯茶水醒醒酒后，才问他：“皇兄这么晚宣我入宫可是有什么要事？”
夏亦辰面上无甚表情：“今晚宫中有刺客闯入，他们是去藏经阁找东西的。”
沐初兰：“找什么东西？”
夏亦辰：“朕想不出来，所以才想着叫你进宫帮朕想想。”
他和夏亦渊自幼关系深厚，有什么想不通的事也习惯了叫夏亦渊一起探讨。
更何况，夏亦渊也是自小在宫中长大，说不定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沐初兰犯了难。
他挠挠头，“皇兄你都不知道，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他又不是夏亦渊，怎么可能会知道什么呢？
夏亦辰身子微微后仰，倚在圈椅中，目光落在那剔透的琉璃灯盏上。
明明是过年的喜庆日子，宫中却接二连三的出事。
纵使他心中怀疑西北枫，却又找不到什么确切证据。
更何况，西北枫是西凉公主，就算真的做了什么，他也不能对西北枫动手。
否则，就等于是向西凉宣战。
那就是两个国家之间的事，将会涉及无数的黎民百姓。
他又看向了上首隆庆帝的题字。
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做起来却艰辛无比。
“阿渊，你还记得这幅字吗？”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沐初兰不禁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唔，这四个字蚕头燕尾，起笔凝重，结笔轻疾，当真是上品……皇兄你真厉害。”
沐初兰不知道夏亦辰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幅字，生怕背后有什么故事，所以想扯开话题。
可他没想到的事，夏亦辰听了后，却猛然回过头来看着他。
四目相对，夏亦辰探寻的目光锐利无比。
他缓缓道：“阿渊，你忘了吗？这字是父皇写的。”
沐初兰心中一惊，这才知道自己居然说错话了。
可他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笑呵呵道：“我当然记得啊……我说皇兄你厉害的意思，是说你一直把这幅字挂在御书房内训诫自己，这份苦心，日月可鉴。”
这样的说辞，听着多少有些勉强。
沐初兰觉得自己都不会相信。
夏亦辰也只深深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缄口不言。
他心惊不已，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御书房内，落针可闻。
半晌，才又听夏亦辰开口：“时辰不早了，既然你也想不出来，那就先回府休息吧。”
沐初兰连声应好。
他巴不得早点回去，再坐下去，他都要怀疑自己的身份是不是要暴露了。
念着他醉酒初醒，夏亦辰派了宫中的太监送他。
走在幽长的宫道上，寒风拂面，沐初兰觉得自己的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他隐隐觉得，经过刚才的事，夏亦辰怕是要对他起疑心了。
这样一来，他的处境变得危险了。
毕竟他不是真的夏亦渊，想要试他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正这样想着，许是酒喝多了，他有种想要小解的感觉，便让几个太监等等他，自己则是去找茅厕。
皇宫中的茅厕一般都设在宫殿的偏处。
好在他以前在宫中住过一段时间，对皇宫颇为熟悉，倒也算轻车熟路。
他转过游廊，正准备往宫殿后而去，却见一个太监正从后面出来。
两人擦肩而过，那太监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
沐初兰又往前走了几步，却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着那太监的背影。
“站住。”
太监停住。
沐初兰摇摇晃晃的走过去，盯着他的腰间，笑道：“这位公公，你的腰带都没系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
只是还未曾碰到那太监的腰间，他的手腕就被握住了。
粗砺的皮肤犹如树皮，五根手指枯瘦的像是只有骨头，力道却大得惊人，竟让他完全无法动弹。
沐初兰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用另一手也扣住了他。
两人如天雷勾地火，瞬间打了起来。
沐初兰到底是年轻力壮，再加上他的拳脚功夫着实不错。
而面前这太监，虽然会些擒拿功夫，过了十几招后，却是明显不敌他。
很快，他就将人牢牢擒住，这才抬眸，去看那张脸。
他愣住了。
眼前这人，虽然身穿太监服，居然是个老头儿。
他冷声问：“你是谁？潜入宫中干什么？”
冷天清自知不敌他，倒也没有挣扎，只是闭口不言。
沐初兰见此，联想起今夜宫中进了刺客，想必这就是个漏网之鱼了。
也不再多问，张口就准备叫人。
不等他出声，冷天清似乎是猜出了他的意图，冷笑道：“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你已经中了我的五毒散。”
沐初兰嗤笑一声，“骗谁呢你？”
“不信你拉开自己胳膊上的衣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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