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还没到夙君卿家的大门口,凤耀就听到了那“通通”的脚步声。掀起轿帘就看到囡囡满脸欢笑的跑了过来。
凤耀忙叫着停轿,从轿子里走了下来。却没想到,凤耀还没站稳,囡囡就张开双臂,将凤耀抱在了怀里。还猫儿似的用小脸蹭着凤耀的肩膀,口中呢喃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女孩子一旦懂事就会别教习如何的知仪、守礼,就算是穷人家的女娃也不会被散漫成这个样子的。但囡囡受过惊吓自闭了心性,就变的心思纯良、不谙世事,又只有夙君卿这样一个宠都唯恐不及的哥哥,所以即使长到二十来岁也不见丝毫的怯懦,就这样跑过来,直白的表现着她对凤耀的想念。
这反而让凤耀有些羞怯,何况囡囡的年纪实际上比凤耀还大着一些,也是一个成年女子的身高、样貌,就这样扑在凤耀怀里,实在有些怪异有趣。
夙君卿忙过来拍了拍囡囡的手,虽然囡囡明显不愿,但还是将她从凤耀的身边拉开些距离。
“快请。”囡囡虽然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但上次凤耀来时教给她该请客人进门,所以这次一见凤耀便热情的召唤,躬身施礼也是像模像样。
凤耀浅笑,故作不知的问道:“这次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囡囡,叫囡囡。”囡囡笑眯眯的回答着。随即看了看身边的哥哥,突然迈了一大步绕开了夙君卿,又偎在凤耀身边,还拉住了她的小手,直接将凤耀朝门里拉去。
凤耀也不甩脱,由囡囡拉着,把以前对小宝珠的心思也拿出来,柔着性子对着囡囡说话:“我答应了来看你,却是有些迟了。囡囡别怪我,给你带点心了。”
兰儿早已经接过了夙君卿的提篮,和紫樱一起将两只食盒都送过去。
囡囡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对着凤耀一笑,突然脚步加快,拉着凤耀猛跑了几步。
凤耀一时没回过神来,脚步也有些踉跄,好不容易跟上了囡囡的脚步才没有被她拖倒。倒是吓的身后的夙君卿和兰儿他们差点惊呼出声。
好在囡囡只是拉着凤耀进了一间屋子,伸手一指,“送你的。”
这间小屋与上次凤耀来时坐的那间不同,一看就是个少女的闺房。藕粉色的窗帘、帐幔,香樟木的桌椅,雕花的绣床,还有一只半新不旧的小妆台摆在墙边。
而囡囡所指的就是妆台上的一只红木小匣子。乍一看那应该是一只妆匣,只不过颜色陈旧,样式也太普通了些。当凤耀走过去将匣子打开,竟然愣愣的不知说些什么。而眼圈……却是红了。
原来这只樟木小匣子里并没有一样的珠环首饰,也不见胭脂水粉,而是放满了各式的小动物。小猫、小狗、猪儿、鸟儿都有,都是用面捏成的,上面用彩料点了鼻子、眼睛,或是用红豆、绿豆嵌出的嘴巴,每一只都和凤耀书桌的玉山子上趴着的那只差不多大,但形状、动态各有不同,每一只可爱无比。
“每天做一只,一共……十……十……十几只吧。”囡囡咬了咬白晰、纤细的手指头,但显然十几个的数字太多了,她不能尽数,但那份心思,凤耀知道了。
自己上次来到现在确实已经十几天了,原来每天囡囡都在想着自己的,并以此为念。而用这样的一个在囡囡看来已经算是精巧的匣子装起来的礼物,可见她对这些小面偶的珍惜了。
这样一个非亲非故的痴儿,用一份最普通、又最可爱的礼物把那份心思表达给自己,“其心之诚、其意之真”该是多么的难得,又让凤耀如何不红了眼圈。
“耀儿喜欢吗?”夙君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声音依然很轻,显然是怕他那嘶哑的声音吓到了囡囡和凤耀以外的人。
“喜欢。”凤耀笑着点头,很自然的拉着囡囡的小手坐在妆台前,把那盒子里的小面偶一个个的摆在桌上。每拿出一只,就抬头对着夙君卿笑笑,眼里、心中都是融融的暖意。
囡囡看看凤耀,又看看她哥哥,虽然不懂这两个人为什么总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终于又听到哥哥开口了,囡囡很开心。对凤耀的亲密又更多了几分。
“这间屋子很好,你废了不少心思吧。”凤耀忽然想起这个“家”里其他地方都近乎于家徒四壁的空旷,而这间屋子却如此温馨、舒适,看来夙君卿对囡囡的宠爱也是万分的艰难。
“嗯,有些东西是家中留下的,但也没有几样合适的。有的是入京之后添置的,但京城不比乡下,家具、物件都太贵了。”夙君卿一直守礼的站在门外,这是妹妹的闺房,所以他并不方便进来。但能这样和凤耀说着话,他倒是开心。
“为什么不找一间小点的房子?”凤耀觉得房子大租金应该就贵吧?虽然不太了解京城的市价,但小房子打理起来应该也更容易。何况夙君卿不经常在家里,囡囡自己住也不太合适。
“这是……太子殿下安置的房子。”夙君卿语气一顿,但还是说了出来。
“哦?那没有再安置别的?宫里做教习的俸禄有多少?”
“有这样的安置已经很好了。何况我还有月俸二十两呢。”夙君卿答的倒是坦荡、利落。似乎丝毫不觉得这二十两银子或许不足皇室宗亲、朝廷大臣们家中燃的一块檀香。
凤耀不禁在心中叹了一声,又看看囡囡的这间闺房,忽然觉得有夙君卿这样的哥哥,囡囡是何其的幸福。
凤耀故意板起脸来,对夙君卿正色道:“你那点月俸如何能给囡囡置办嫁妆?不如趁早就辞了宫中的教习,做我府上的主事吧。囡囡也搬到我府上来住,平时给我解闷,我再请个老师好好的教她。”
“好啊,好啊。”囡囡一听就拍起手来,看得出极是乐意和凤耀在一起的。
夙君卿却楞了半晌,沉声问道:“耀儿说的是玩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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