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景烨对上管家探究的神情,说道:“麻烦了。”
管家只好咬着牙安排了两处院落,是两处都各有汤池子的院落后,才笑容可掬的请两位入餐厅吃饭。
“如今也算初冬了,后山种了一片竹林,长了好多的冬笋,散养的鸡鸭鱼肉吊了锅高汤,做了几样时新蔬菜,请世子别嫌弃山里东西少。”
慕景烨面对管家的时候倒算是和颜悦色:“怎么会呢?”
屋中服侍的丫鬟在得到管家的指令都后退了出去。
凌芷霜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她的规矩他们都记得。
慕景烨喝了口汤,抬眼去看认真吃饭的凌芷霜。
她从下马车之后,心情就不怎么好。
快要吃完时,慕景烨说道:“礼部尚书审完了,已经移交大理寺了。长穗也被禁阁看管起来了。”
“冷宫那位呢?”凌芷霜端起碗,喝了口鲜笋汤。
“冷宫那位也被翻了出来,皎玉公主和宁王都进宫求情,陛下气得喘不上气,这几天内阁在选宁王的封地了。”
凌芷霜料到了,如果皇上察觉赵飞宇和道士有关系的话,就会送他去做个藩王,再狠心点,就会直接杀了他。
皇上遇见过道士,道士陪伴在皇上身边那么久,皇上是最知道他的心性的。如果让他掌握他的儿子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
一切都按照预想的进行着,赶着在皇上死之前,先解决掉了宁王。
可为什么,凌芷霜的心还是那么不安。
吃完了晚饭后,凌芷霜把带来的果酒跟慕景烨分享。
两个人闹了几天的别扭就这样埋藏起来。也不懂是谁不跟谁计较,到底是一切如初了。
下酒的烧肉在铁板上散发着香味,凌芷霜倒了两杯酒,躺在竹椅上看着满天的星辰:“你知道吗?这些星星好多都是一个世界。”
“嗯?”慕景烨只当凌芷霜是喝醉了说胡话。
“我见过人类文明,也见过战争的残酷。回到这里,一切的起始。这里没有骇人听闻的武器,人拿着冷兵器拼命,一场战争的胜利,其实有很多构成。”
慕景烨很少听凌芷霜说战争,她就算是将军之女,对朝局敏锐,也不见得在战场上就能有所作为。
可如今听她感慨,觉得还是有些见解的,就问:“比如。”
“比如,天时地利人和。主将、军心。没有了我爹,北边的战场还能安稳吗?”凌芷霜问出这句话,不是因为凌高寒真的厉害。
可能少年将军是厉害的。
可积年累月的胜仗,民心。已经形成了一种无形中的压迫,就算凌高寒一个人站在城墙上,北蛮人大军进犯时,也得估量一下,他是不是在唱空城计。
这就是积年累月的力量。
“国库空虚,宰了一批贪官,几十万两白银左右入库,是能让国家缓一阵子。可是,强敌布满我国四周。倭寇、西洋、北蛮、南疆。还有一些小国。”
凌芷霜说到这里时,有些委屈的看向慕景烨:“你要怎么办?”
不打仗可以慢慢调回来,可这帮虎视眈眈的邻国,真的打算安安稳稳的吗?
很多事情不得不考虑万一。
“现在什么都还没做成,就别想那么远。”慕景烨拿起酒杯;“陪我再喝一杯。”这些他也不是没有想到,可现在说出来,让凌芷霜给他殚心竭虑吗?
忧心过度会死的。
又聊了许多,关于国家金银钱庄和国外情形问题。
慕景烨吃惊,凌芷霜对这些竟然很熟悉,比他府里的那些幕僚都要有见解,就问:“这是凌将军告诉你的?”
“史书什么都有。”
其实是拖了后现代的福,她知道怎么让一个国家转危为安。
不过,那需要长久的时间,在这个时间内,不能有战争。
温泉之行缓解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并没有根除。回来时,已经到了重阳节了。
古代过重阳节都是很讲究的,凌芷霜一个人坐着喝酒吃东西,看着他们忙里忙外的准备。
给京兆允的谢礼混在了重阳节礼里。=管家礼数周到的给各府都准备了重阳节礼,在京大小官员都是一样的。
这就是凌高寒的为人处世。
这也就是他有那么多好友,皇上却从未怀疑他结党营私的原因。
晚间,凌芷霜带着雄黄酒翻墙去找慕景烨一起吃晚饭。顺便刺激了一下徐之淮。
徐之淮被凌芷霜遇刺时,银针上涂了纯白震惊到了,想来今日是夜不能寐了。
“你刺激他做什么?”慕景烨的院子里放着一张小圆桌,圆桌上放着正在煮酒的小炭炉,周边是各色的肉铺。
凌芷霜咬了一小块牛肉脯,含糊着说:“我只是无聊。”
慕景烨伸手弹了一下凌芷霜的脑门。
期间慕惜瑞也想来凑个趣,被识相的书童给拉走了。
初九,原本没什么月亮可看,他们喝了几杯酒,就下起了雪:“这两天陛下就要叫我回去了,我还得在他面前适当表示一下对长穗背叛我的这件事的震惊。”
“你要是不想演,就算了。”
“说得倒是很容易,很多事情不是不想演戏,就行的。淑贵妃在宫里演了那么多年的戏,也不知道是真信了,还是日复一日的给自己戴上一层面具。”
凌芷霜坐得歪歪斜斜的,没有个世家小姐的端庄。
她语气平平淡淡,没有一丝伤感,却令人伤感。
“看着贵妃为这些牺牲一切,我在想着,要不我把你绑走算了,让你远离这种是非。可想了想,这种是非也是你自己选择的。”
凌芷霜见到淑贵妃时,是真的想抛弃一切。从那之后,再看宫墙,就有一种无法言语的窒息感。
皇上一辈子都在被后世评说约束。
慕景烨坐在那个位置,会比她现在更难。言行举止,各种命令都在史官和御史台的眼皮子底下。
慢慢的,他会成为一个傀儡,在里面挣扎着,咆哮着。
当今皇上留下来的烂摊子,要他来收拾。治国治军,无数双眼睛看着,期盼着。
少女的眼睛弯起来时,像是月色下纯净的湖水,带着温柔的月光。
慕景烨听见她轻快的感慨:“不过,你既然选择了,我也就只能陪你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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