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最后的一天，除夕，大雪纷飞，曲阳县各个老百姓的家里都是十分热闹，因为这天是家人团聚的日子。
“快让让，无敌羊肉火锅来啦！”江云霏端着一大锅熬好的羊肉火锅，疾步从厨房往堂屋里走，在门廊外烧香烧纸钱的一众人连忙退避开来，纪芷柔就跟在江云霏身后，她手里端着吃火锅的配菜。
“好香啊！”纪远清插好手中的香，旋即跟上江云霏去帮忙，帮着江云霏一齐把羊肉火锅放在了桌上烧得正旺的小炉子上，又一齐摆上了配菜。
“叨扰了，平时总来蹭吃蹭喝，过来还来打搅。”顾明朗不好意思地说。
李氏笑呵呵说：“什么打搅不打搅的？平日里我们家麻烦你的事情还少？除夕年夜饭一块吃，也是图个热闹，大家都住在一起，就没必要各吃各的了。来，坐吧，可以吃了。”
“远清，你去把娘做的米酒抱来，这样大的日子，怎么能没有酒呢？”
“哎。”
江云霏也想起什么，起身去厨房，再回来时手里端了一大碗吃的，放在了团子的窝前，团子立马起身来吃。
“好啊好啊，团子也过年了！”纪芷柔的娘安氏高兴得拍手掌。
“团子精神好了不少，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顾明朗笑问。
“是啊，”李氏笑着说：“勉强也能走路了，等过了年，天气暖和起来，就能跑了。”
“真好。”顾明朗说：“我家芷柔因为团子丢了，心里难过了许久，现在它回来了，也慢慢地好起来，芷柔和我也就放心了。”
“吃菜吧，”李氏热情道：“再不吃就凉了，羊肉火锅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的。”
年夜饭吃完，纪芷柔一家留下一起守岁。
过年的各种年货零食安排上，瓜子、鲜果、干果、坚果，甚至还有江云霏和纪芷柔一起做的冷盘，再配上降火的花茶，一边吃一边烤火，更有叶子牌玩。
一如往年过年般，但怎么都过不腻。
“不许耍赖啊！”江云霏手气有点差，连输了好几把，兜里的银子哗啦啦地往外流走，“可不能赢了就不玩了，起码得让我赢一半回来啊。”
纪远清笑得无奈：“一般输红眼的人，只会输得更多，不如趁现在收手还能留下钱袋里其余的钱。”
“不。”江云霏坚决摇头，“我一定要赢回来。”
打牌的钱数目也还好，江云霏并没有很放在心上，可打牌输掉就是不行，这可是要争一口气的。
一盘下来，又输了。谁都赢，就她输。
江云霏的钱输光了，她满脸惆怅，新的一年就这么倒霉吗？
纪远清把赢的银子推到江云霏面前，说：“要不再来几把？用我的钱，输了也没关系。”
江云霏已经输到生无可恋，正要摆手说不玩了，岂料突然伸出一只手来，一下把方才纪远清的钱全收了走。
手是李氏的手，她收了这些钱，见大家都看着她，说：“儿啊，你的钱输光了，怎么会没关系？你这几个月交给我的钱越来越少了，以后你继续念书需要钱，为娘得给你存着这些钱，不能随便花了。”
“娘，大过年的，这几个钱，没必要吧。”纪远清无奈道。
“怎么没必要了？你媳妇挣银子大手大脚的花了，你也大手大脚的花了，以后念书的费用从哪里来？”李氏阴阳怪气道。
纪远清眉头一蹙，显然有些生气了。
“算了。”江云霏赶紧说：“我正好也玩累了，不如我去楼上拿些书下来，大家看看书也好。”
江云霏笑得灿烂：“我楼上有很多藏书，当然了，都是些杂书，不是那些学知识的书，只是图一个有趣。”
“好呀。”纪芷柔笑道：“我这几个月同你学了不少字，可不是以前不认字的纪芷柔了。不如你给我拿那本《西厢记》吧，我一直想看。”
顾明朗听罢，猛地睁大眼睛：“这本书，不是禁书吗？”
“是吗？”纪芷柔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拿一双惊奇的眼神看江云霏。
江云霏笑了笑说：“什么禁书不禁书的，那是不让我相公这些读书人看的书，才叫禁书，我们是小女子，看了也没事。”
她起身道：“走，芷柔，跟我上楼。”
“我也一道。”顾明朗起身道：“听你说到藏书这个词，怕是有许多有趣的书吧。”
“是啊，云霏是有很多的有趣的书，前段日子，我还从她那里借了一本叫什么……什么梅的书。”
“该不会是《金瓶梅》吧？”
“对对，是这本。”
顾明朗震惊了：“你，你这看的都是什么书。”
“什么书？我还没看呢，这几日忙着备年货，都没来得及看。”
“我觉得，要不你还是别看了？”顾明朗扶着上楼的栏杆，没好气瞪了前面掩嘴偷笑的江云霏，有这样的嫂子吗？天天给自己小姑子塞禁书看！
顾明朗反对无效，纪芷柔还是要看。
江云霏给纪芷柔拿了《西厢记》，转身又挑了基本有趣的书，准备抱了下楼，让纪远清也挑一本看。
“顾妹夫，有没有你看中的书啊？不挑一本？”
书架上一半是纪远清的书，一半是江云霏的闲书，多得堆了两面墙，江云霏的闲书一点也不比纪远清的书上。而且有时候，纪远清也会从她的藏书里挑上一本看。
“恩……”顾明朗环顾四周一圈，伸手拿了一本书，“就这本吧。”
江云霏看着他拿着的书封面上的字，惊讶道：“没想到顾妹夫你喜欢看兵法。”
顾明朗笑了笑：“我更没想到远清竟也会看兵法，他一个文人竟也会对武人的书感兴趣。”
“他就是随便看看。”江云霏示意了下书架说：“要不要再选选看？我怕你看兵书会太无聊了。”
“也行。”顾明朗继续翻书架。
江云霏也替纪远清拿了两本他平日爱看的书。
纪芷柔抱着她的那本《西厢记》坐到躺椅上，准备翻书看了。
岂料一坐，躺椅鼓鼓的，她起身来，伸手一掀盖脚的毛毯，却见着毛毯下放着两个包袱。
“咦？你怎么还收拾了包袱？是过年准备回清溪村去吗？”
江云霏回身过来，看见躺椅上的包袱，眼神闪了闪，随即笑道：“你不记得了？之前不是说要办踏雪宴吗？现在不下雪了，不得提上日程？我想着到时候在芷蕙那住上几日，就备上了这些东西。”
“哦，原来是这样。”
“我选好书了。”顾明朗手中多了两本书，“走吧，我们下楼烤火。”
“好。”纪芷柔起身，“我们先下去了。”
“去吧。”江云霏赶紧借着灯寻了两本，也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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