闳县人口这几年仍然持续下降,否则也不会逼着满了十八岁的姑娘必须要嫁人了。这地儿在天子脚下,京城不远,因此县官们说一句天高皇帝远想撒手不管都不现实。缺了人,土地耕种人手不足,收税也收不起来。
因此办户贴的事还是比较顺利的。苏大匠领着两个人,头一日去递了条子,又买了两亩地,一个人一亩,这地也不用他们种,连同苏觅之前买的,全都赁出去了,人家专门种地的种了来,一年一亩地给一百斤粮食。但地契是在李金跟王老五手里的。
拿着新鲜出炉的地契跟户贴,王老五跟李金抱头痛哭,今时今日方有了正大光明走在太阳底下的底气。
一个眼泪横流:“呜呜,实在是没有料到还有这样的一天。”
一个鼻涕收不住:“有了这个,从前跟着老大吃的苦头都抵的过了!”
苏大匠朝朝廷的方向看看,心里悄悄叹一口气,安慰两个人:“你们俩还年轻呢,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别看他私底下琢磨着再给苏觅找主,要找老实好欺负的,但眼前这两个怂货他还真没看在眼里,无他,男子气概实在是弱,这样将来生了孩子,一看爹这熊样,不利于孩子的成长跟发展啊!
苏觅从外头回来,看见这俩人又抱一起,笑笑:“还说你们俩不是一对。”
王老五跟李金连忙分开,还不忘分辩:“我们这是激动的。”
李金刚才已经给苏子显摆了,这会儿就给苏觅看:“老大,你看我的户贴。”
苏觅接过来:“嗯,很真。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始终是假的,对吧。”
“嗯。”李金点着头,重新将户贴收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苏大匠就道:“别太担心了,你们既然在这里落了户,以后就是闳县人了。户贴若是万一不小心丢了,还可去县衙里头补办一张,不过是花一点小钱。”
又同苏觅说道:“你那户贴也没改过,要不要去改一改?反正你有地。宅子的话,若是想买,我给你单独买一位?”
苏觅摇头:“不用。”
此时过去,便是给吕家二老太爷送寿礼,准备年货过年等等。
也亏得苏觅将皮子都收拾的差不多,剩下的步骤不费时间了,苏大匠只需趁着有太阳拿出来晾晒半天,用小竹竿轻轻拍打毛面,除去绒毛中的米浆灰及其他灰尘,如此将毛弄得顺滑柔软又有弹性,几乎可称之为艺术品。
吕家老太爷过整寿,像苏大匠这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匠人是没资格去吃酒席的,便是送礼,当日也没人接待,因此大部分人都是提前几日将寿礼送过去,这样吕家也有人手接待,有回礼馈赠。一般来说,回礼都算不上简薄,你就是送二斤鸡蛋去,人家图个吉利,也照样回一份,如此便彰显出大户人家的气度来了。
苏大匠送完了礼,提着两包红纸扎好的点心回来,招呼大家:“都过来尝尝,沾沾老爷子的福气。”
苏子跟李王二人都出来了,只是不见苏觅。
苏大匠便问苏子:“你姑姑呢?”
苏子道:“她包了一块皮子说要去看齐家一个姑娘。”
苏觅乃是和离的身份,不好直接去找齐玉娇,自然是先拜见齐大奶奶。
齐大奶奶收了她带来的皮子,连忙叫人将她请进去:“玉娇过冬恨不能猫在炕洞子里头,我已经使人去叫她了,她若是知道你回来了,不一定多么高兴呢。这一趟十分辛苦吧?我听他们说你现在手底下也有两个人用了?”
苏觅道:“去的时候不算辛苦,回来的时候带着东西显得麻烦了些,不过也还好。两个人是我路上救回来的,刚开始的时候奄奄一息的,好在还算知恩图报。”
齐大奶奶点头:“这样也好,没有个帮手,确实不容易。再说你大伯年纪也大了。我前几日倒是见了他在街上,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说是你认下的。”
苏觅点头:“是,我路上买了他下来,改了名字,以后就给大伯养老送终。”
齐大奶奶唏嘘:“你也算是有心了。”
喝过一杯茶,她才又开口:“齐九郎那家的事,我一直觉得对不住你。”
苏觅站起来:“大奶奶说这个,我无地自容了。您跟阿娇对我帮助良多,一直无以为报,若非如此,我和离之身也不敢厚着脸皮登门的。”
齐大奶奶连忙将她重新按住坐下:“你这孩子,我将你跟阿娇看的一样。齐九郎没有福气,我先前还同你伯父说呢,倒要看看他走到哪一步。”
“我也算求仁得仁了,并不关心他们如何。以后就是各自过自己的日子。”
“觅娘!”外头一声娇唤。齐大奶奶笑:“平日里三催四请的不肯起来,一听你来了,窜的倒是快。”
苏觅站起来,外头齐玉娇已经等不及春喜来开门,自己直接推开了。
两个人相见,苏觅也是觉得眼眶一酸,不过她能忍,嘴角勾起笑容迎接好友。
齐玉娇却是快步走了上前,一下子将她抱住,呜呜的哭了起来:“你个狠心的人,我以为你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春喜刚要哄她,齐大奶奶连忙招手,两个人悄悄出了门去。
出了门,齐大奶奶才道:“御医不是说她郁结在心么,今日哭一场倒也还罢了。你就在门外等着,一刻钟后若是她还哭,再进去哄她。若是不哭了,你便打了水给她洗洗脸。”
春喜忙道:“还是奶奶想的周道。我记住了。”
齐大奶奶这才满意:“行了,我去前头看看,一会儿你去苏家传个话,就说我留觅娘在这里吃饭。让她们姊妹俩好好的说说话吧。”
齐玉娇也有许多小缺点,比如大大咧咧不在意的事不够上心,偶尔不会看人脸色等等,她又被娇生惯养的长大,想找个贴心贴肺的手帕交很难。苏觅虽然不能说完全趁合齐大奶奶的心意吧,可也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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