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费格也不是傻瓜，不会因为他的态度恶劣而停止对这个问题的追究。
教皇此刻的思路很清晰。如果神殿中真的有内鬼存在，那必须挖出来，以防之后造成更大的损失。这种损失并不是金钱上或是权力上，而是关系到整个人类的命运。
就算这是一件丑闻，也必须深究。
但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小混蛋所说的一切全部属实。
他不是不信任小混蛋的说辞。虽然这个家伙平日里满口谎言，但在这种大事上他不敢撒谎，而且没有必要。
也不是担心他遭到恶意的欺骗和误导。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够骗到这个烂到骨子里的家伙，那么一定是一个奇迹。
追问的原因完全是因为事情实在太大。
面对老人咄咄逼人的追问，克里不情不愿地小声咕囔了一句。
“贪婪。”
这个声音小到如同蚊子叫一般，而且发音之含糊程度让人发指。如果圣费格蒙上眼睛，那么他一定会以为一只不知是什么品种的野兽闯进了这个房间，并在他面前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什么？重新说一遍，大声一点。”
面对再次追问，克里知道再也无法蒙混过关，只能硬着头皮将这个会给自己和菲利普带来大麻烦的名字说了出来。
“贪婪。”
“什么坦纳？这是他的姓吗？玛门坦纳？”老者依旧对小混蛋的回答感到疑惑不解。其实这一句回答已经足够清晰，可老者不会往那个方面去想。
克里闭上了自己的双眼，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老东西是在装傻还是装聋，自己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对方却还在那里胡言乱言。
这让他渐渐有了些火气。
片刻过后，他平复了自己的心境，睁开了眼睛。
转过头看着菲利普，手指了指门的方向。
“出去。”
听到这句话菲利普如蒙大赦，赶紧像逃命一样离开了。虽然这里是他的房间，但克里的暴怒他不想看到，也不想再承受一遍毒打。
看着好友像一只兔子一样受惊跑开，克里转回了头，眼睛盯着圣费格，一字一句地说出了答案。
“贪婪，原罪君主贪婪，现在听清了吗？老东西？”
这次的发音纯正而响亮，这样的回答估计连聋子都能依靠口型看懂。可是他想象中圣费格的暴怒没有到来，等来的只是一片寂静。
圣费格脸上原本的凝重和疑惑已经全部消失，原本张开的嘴也已经慢慢闭上。他直勾勾地盯着克里的双眼，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这是克里从来没在老者脸上见过的表情。那种眼睛都不眨的直视已经看得他心里发毛，不过小混蛋是一个死要面子不服输的人，面对别人这样的举动，他的回应只有一个。
直勾勾地瞪回去，同样不眨眼睛。
沉默弥漫了整个房间，甚至将房间内原本的主人------臭味驱散并赶走。渐渐的，当身边被恐怖的氛围环绕，克里内心开始出现了不安与动摇。
终于这场瞪眼比赛以克里的失败而告终。当他开始将眼珠从圣费格的脸上移开并到处乱转时，内心的不安与慌张一览无遗。
他不敢先开口打破这种沉默，只能静静地等待老者大发慈悲，尽快结束这种令人窒息的折磨。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过去，不安越来越强烈。
终于，克里所等待的恩赐最终还是来到了他的身边。尽管很晚，但还是结束了他内心的慌张。
“你再说一遍？”老者的声音依旧平静，提出的要求也非常奇怪，仿佛一瞬间他真的变成了一个聋子。
不过克里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果然，下一秒原本平静的海面上瞬间涌起惊涛巨浪，将一艘孤独航行的木舟吹得摇摇欲坠。
“原罪君主？”
“原罪君主？！”
教皇的声调开始越来越大，粗重的喘气声显示出他此刻内心的暴怒。
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低下了头，用右手扶住自己的额头，看样子在试图平息内心不断奔腾的愤怒火焰。
他摇了摇手，似乎在向克里示意自己的失态。
看到老人渐渐试图去接受这个离谱的事实后，克里内心呼出了一口气。
但当他以为暴风雨在没有到来之前就平息下去时，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原罪君主？！！”老人再次发出了咆哮，这一次他不再遮掩，不再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对着小混蛋瞪园了自己的双眼，然后开启了火力全开的攻击。
“你是怎么勾搭上原罪君主的？！”
“给我说清楚！”
“它和你平时的交流方式是什么？”
“它能否随时听到你所听到的一切？”
“全部一五一十讲讲清楚！不然我就把你当作内鬼送进审讯室！那里曾经是你的工作职责！你知道那里有多恐怖！”
口水不断飞溅，零零星星飞洒到克里的脸上。
不过他此刻却没有心思去管这些。
从那句“不然我就把你当作内鬼送进审讯室”开始，他的脸色就变了。
就如同圣费格一样，他的脸变得再无表情。之前的躲闪与些许慌张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微笑。
是的，微笑。
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把我当作内鬼送进审讯室？”
“好啊，你送啊。”
“来。”
他伸出了双手，伸到仍旧处于暴怒中的教皇面前。
看到小混蛋的回应，圣费格不再犹豫。他站起了身子走到门口，向着军营的走廊大喊卫兵。
既然你要这样，既然你不肯解释，那么就给我到大牢里去好好反省自己鲁莽不计后果的行为吧。
老者在心中这样认为。
他已经对克里彻底失望。
原本以为对方终于长大，肯承担起责任的欣慰与激动也随着之后的真相而烟消云散。
看着一路小跑，越来越近的两位神殿骑士，圣费格心中再次开始犹豫。
他不认为克里会背叛神殿，那句“把你当作内鬼送进审讯室”也仅仅是在盛怒之下的气话而已。
这个小崽子的确在平日里各方面行为都有问题，但圣费格知道在内心深处，他是一个很坚定、十分纯净的灵魂。
他懂的太多，他见过太多，王国每一处的大染缸已经让他彻底褪去纯真。他偷窃、他撒谎、他好色、他无理取闹，但他始终坚持着自己内心，没有一丝改变。
可是这一次，他做的太过了。
身为神殿最宝贵的财富，年仅十八岁的圣光圣骑士，却没有一丝要保护自己的自觉。不仅孤身潜入深渊，更是胆子大到与原罪君主接触！
在他的脑海中根本没有身为神殿骑士的纪律，也没有保护自己的想法。
在他彻底伤害自己之前，圣费格将代替他来完成对自我的约束。当然，是以强制的形式。
教皇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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