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素素给苏柳言调好了药，叮嘱他每天睡前敷用，苏柳言拿了药，道了谢，走出药铺回过头看叶福绫，才发现她整个人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叶、姐姐……”苏柳言红着脸唤她，感到很难不好意思，“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是不是很累？”
叶福绫回过神来，强打起精神，勉强一笑，“我不累，还是送你回去吧。你家住哪里？凤鸣村是不是，离云村不远，我送你，顺路的。”
“姐姐你要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走吧。”
于是两人并肩走着，苏柳言不时打量她，总觉得她有什么心事，比之前安静了好多。
其实送苏柳言只是一个借口，叶福绫的真实想法是，不想马上回家。
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秦石井，他对她撒谎了，那天早上她非常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这样的心情她甚至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可是秦石井却骗了她，说什么去山里，路过铁匠铺，全都是骗人的，那是不是连他对她的好，也是假的呢？
叶福绫不敢细想，她害怕这个答案。
如果现在见到秦石井，她要去质问他吗？还是像普通夫妻一样，就这么得过且过？叶福绫觉得有些好笑，她一直以为他们彼此是坦诚的，不同于一般同床异梦的夫妻，可是现在……谎言已经开始了。
“小苏。”叶福绫突然回过头，认真地看着苏柳言，“你觉得说谎是不是很不应该的？”
苏柳言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了这个问题，仔细想了想，说道，“说谎是不应该的，可是，也有一些谎话是处于好意或者其他……就是，人不可能总是坦诚的，总是会有迫不得已需要说谎的时候。”
“人不可能总是坦诚的，总是会有迫不得已需要说谎的时候。”叶福绫重复默念着他的话。心里琢磨着。
“叶姐姐，我家到了。”苏柳言把她从冥思苦想中拉出来，“这就是我的家。”
眼前是一件破落的茅草屋，像一个长不太稳的小矮人，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房屋四周长着一些无人打理的野草，一只灰色的猫儿正窝在房顶上，慵懒地伸着腰。
房檐下放着一只缺角的木桶，应该是下雨天时，用来接从屋檐下落下的雨。
叶福绫听到屋内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是言儿下学回来了吗？”老妇人拄着拐杖出来。
“娘……是我回来了！”苏柳言连忙迎上去，扶着她跨过门槛，“慢点儿，小心门槛。”
“你今天放学放得早，今儿学堂里教了什么？学友们对你好不好？夫子对你好不好？”
老妇人摸索着握住他的手，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这些问题倒像是苏柳言的例行功课。叶福绫认真端详片刻才发现，这老妇人的眼睛蒙了一层阴翳，好像看不见一样一直在摸索。
怪不得她没注意到自己，原来她是个盲人。
苏柳言扶着她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一边给她捶腿一边说，“今天夫子教了书法和论策，都很有趣，学友们对我都很好，夫子也很好，他夸我的文章写得行云流水……”
苏柳言如往常一样说着安慰她的话，突然瞥见一旁的叶福绫，顿时不自在起来。
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他不得不说谎。
叶福绫了然地对他笑了一笑，转身走了。
她怕自己再呆下去会忍不住哭出来，这一年来，苏柳言每天都在重复着这一番谎言，即使他在现实中受尽凌辱，他都要带着笑回家，说，我过得很好。
也许，把谎言说上一年，就会成真了呢？
为了不让爱自己的人担心，不得不说谎。
叶福绫心想，也许秦石井也有说不出口的苦衷呢？是不是……是不是不要去猜疑比较好？
想着想着，到家了。
叶福绫站在院子前，她决定，不猜疑也不敷衍，她想要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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