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张玲玲面前，弯了弯腰，“老婆子先给他婶子赔个不是，他婶子要是不嫌俺家穷，不嫌咱家老二没本事，那就凑合凑合，咱当一家人过，成不？”
张玲玲眼底伸出涌出一股阴谋得逞的得意。
面上，她却是依旧哭哭啼啼的说道，“事已至此，我的名声已经被嚯嚯了，除此之外，也没啥好办法了呜呜呜。”
江老二不顾脸上的五指印，坚决的说道，“娘，我不会答应的，我不会娶她的。”
张玲玲别开脸。
冷哼一声，说道，“老江婶子，我也不是没人要的泼破烂，得上赶着你们家，这件事情我原本就是受害者，要去派出所还是要嫁到你们家，这选择权应该是在我身上的。
眼下我看在您是长辈的份上，尊重您，可是尊重并不意味着我可以任你们拿捏，你们别觉得为难，你们不娶就说，咱派出所见！”
说完，张玲玲拉起被子，把脑袋一蒙。
硬气十足的说道，“你们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们。”
江老太咬着牙看了老二一眼，“他婶子，你……”
张玲玲打断了江老太的话，“老江婶子，明天中午吧，明天中午我在家等你们的答复，你们要是不能行，我就去找周书记去镇上派出所。”
她蒙在被子里，声音听起来似乎更哽咽了，“出了这种事，我都不知道在村子里怎么见人了！”
江老太重重的叹息一声，“成，他婶子，甭管咋整，明儿个晌午，老婆子都会来这里，就站在老婆子我现在站到位置上，给他婶子一个答复。”
说完，江老太拉着江老二就走了。
周胜利赶紧跟上去。
苦口婆心的劝说道，“老二，现在不是你硬气的时候，流氓罪是会枪毙的。”
江老二抿唇说道，“要命一条，他们想要就拿去。”
他打死都不会娶。
周胜利抬手狠狠给了江老二一拳，说道，“你不能只顾着你自己，你儿子，狗剩，今年十六七了，再过一两年就得考大学了，你想因为你这点破事耽误你儿子不能上大学吗？”
江老二脚步一滞。
脸色寒沉。
周胜利见状有些于心不忍，他唇瓣抖动了半晌，终究只是说道，“你自个儿好好琢磨琢磨吧，不是小孩，恨不得再过几年都能当爷爷的人了，不能意气。”
江老二站在原地，脚下一动不动。
仿佛被黏住了似的。
江老太拉着江老二的胳膊，“先回家。”
她假装没有看见老二猩红的双眼。
老太太心里有谱。
一向好脾气能拿捏的江老二，突然之间这么硬气。
指定是心里有人了。
江家老宅
江老太直接带着江老二去了堂屋。
进门后，江老二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个成熟男人最后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倔强，“娘，我不娶虎子娘，成不！？”
江老太一屁股坐在马扎上。
整个瘦弱的身子都在颤抖，“你……你不娶，你就别干那档子事啊！”
江老二掩面，“娘，不是我，我那阵子就跟中邪了似的，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的身子，我看着虎子娘她就不是虎子娘的脸，我也不知道我咋了……”
闻言，江老太皱了皱眉头。
毕竟是活了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见识也比孩子多，“你和娘说，你今儿个，有没有吃啥不该吃的玩意？”
江老二摇摇头。
江老太咂摸一下嘴，“那也是奇怪了，还能是中邪了不成？”
江老二也无法给娘答案。
顿了顿，江老太拍了拍跪在地上的江老二的肩膀，说道，“你不想娶虎子娘？”
江老二重重点头，“不娶。”
江老太红了眼，“娘也不想你娶她，看她的眼我就知道她就不是个本分人，可是儿啊，娘没本事，娘也没办法了！”
江老二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江老太，唇瓣颤抖了好久，才慢慢的吐出一个字，“娘……”
江老太摸了摸江老二的脑袋，呐呐说道，“老二，你不娶也行，最差不过是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可是红红和狗剩咋整，咱们家学习好的孩子们咋整？”
江老二身子一颤。
蓦的跌坐在了地上。
他满眼是失魂落魄，忽然魔怔的笑了。
他笑的江老太掉下了眼泪。
江老太抱着江老二，“我的儿，娘对不住你，娘对不住你啊。”
江老二抱住江老太的腿。
站起来一米八的男人哭的像个孩子，“娘，儿子心里苦，儿子心里苦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命苦。
他从小就是最听话的那个。
长大以后，娘让他做啥他就做啥，娘让他娶谁他就娶谁，兄弟们娶的媳妇都是脾性好的，就他娶了一个好吃懒做还经常挑事的媳妇。
他也忍着。
不吵不闹。
终于，好不容易熬到离婚了。
他觉得自己自由了，他出去打工赚钱，这么多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矿塌，每次灰头土脸从底下上来的时候，他都又庆幸又害怕。
庆幸的是：自己活着上来了。
害怕的是：怕自己下次再也上不来。
所以在赚到起房子的钱后，他丝毫也不流连那份赚钱多的工作，披星戴月的赶回家了。
他觉得自己苦尽甘来了。
也觉得老天待他不薄，把小琼送到了他身边。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切都是老天爷跟他开的玩笑。
他还是那个窝窝囊囊的江老二。
他还是无法自己选择人生。
因为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孩子们因为自己，上不了大学……
西屋
狗蛋扒着窗户看着堂屋，有些担心的问道，“爹这是咋了？”
大花躺在炕上，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你去问问呗，听爹哭的还挺难过，不会是起房子出了事了吧？”
狗蛋摇摇头，“不会，我晚上刚从那里过来。”
金宝用被子蒙住头，“你们能不能别说话了，烦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狗蛋脸色不好的耷拉下去，“金宝，你耳朵是塞驴毛了？你是没有听见咱爹哭的这么伤心吗？”
金宝哼了一声。
心里冷笑。
一个大老爷们哭成这样子，也不嫌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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