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忆染心中惘然，一时无措。
他该追上去么？
还是就这样看着便好？
其实，这个问题有些蠢。
他现在还站在原地，便已经是答案。
情之一字，最难堪破。
谁在痴念，谁在徘徊。
谁已忘情，谁仍留恋。
谁把心意深埋不展，谁故作漠然叹韶华。
谁伴着剑孤守一生的承诺，谁种着花等候归来的身影。
江忆染长长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在红衣面前突然变得莫名迟钝，大概还有一个原因。
自从在感受到颜青青的心意后，他便有些害怕在除了洛海棠以外的女孩子面前谈及感情一事。
到现在，他才发现，这终究只是自欺欺人。
倒不如坦然面对。
面对别人的心。
也面对自己的心。
江忆染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他与红衣，因果未结，将来还会再见的，等到那时候再细说吧。
江忆染正欲离开，却发现身后不远处的海棠林边，洛海棠倚树静静站着。
江忆染抿了抿唇，走过去，轻轻刮了一下她的琼鼻，微笑道：“小妮子怎么净喜欢在这偷听呢。”
洛海棠俏脸一红，吐了吐舌头道：“我没偷听，只是看到那缕红光，所以过来看看。”
江忆染端起洛海棠的柔荑玉手，深情地看了一眼洛海棠，又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小海棠，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成亲呢。”
洛海棠脸更红了，低声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江忆染眉眼微垂，放下她的右手，攥住她的左手，在海棠林中慢慢地走：“只是，感觉很不踏实，心里没有着落。”
“你呀，成亲就能有着落了么。”洛海棠也握紧他的手，柔声道，“是因为那个穿红衣服的姑娘么？”
“是，也不是。”江忆染苦笑道，“大概是因为她的出现，突然就想了很多之前不会去想的东西。”
洛海棠莞尔：“你看，江叔叔、穆姨和爹爹他们说的果然不错，你这人呀，总是想太多。想太多，不就是自寻苦恼么？”
“嗐，我也不愿想，可似乎又不得不想。”江忆染挠了挠头，微涩道。
洛海棠眉眼间闪过一抹灵动的狡黠：“让我猜猜，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苦恼。唔，我猜，那穿红衣服的姑娘应该是对阿染你也情根深种吧？”
江忆染眼角一抽，干笑道：“小海棠你是真的什么都敢猜。”
洛海棠轻轻甩了甩江忆染的手，娇憨一笑：“嘻嘻，怎么不敢猜啦。喜欢你又不是要害你。还是说，你也喜欢那穿红衣服的姑娘？”
江忆染求生欲那可是极高，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可真的没有。我只是把她当好朋友罢了。”
“你紧张什么，我还会把你吃了不成。”洛海棠噗嗤一笑，一双灵秀的眼弯成了月牙。
江忆染有些尴尬，摸了摸耳垂：“你真的不在意么。”
“认识青青姐姐的时候，你见我在意过么。”洛海棠静静望向江忆染，眼中有星辰。
江忆染停下步伐，将她揽在怀里，心里甜丝丝的：“小海棠，你真好。”
“你也很好啊。”洛海棠依偎在他怀里，“阿染，真的，很多事情不用想那么多的。我们心里都清楚，我和你呢，这一世只属于彼此，不会再属于任何人了。可我们又不能把自己关在什么地方一辈子不出去。我们也要在行走在江湖间，我们也要体会那红尘的纷纷扰扰，到时候，就一定会有说不清的爱恨情仇。缘之生灭，本无定数，但只要守住我们认定的，不就足够了么？这可是你教给我的。剩下的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了。”
这下子，轮到江忆染脸色一红了。
他拍了拍洛海棠的肩膀，悠悠笑道：“是我太执念啦，格局太小，连小海棠你都比不上了。”
洛海棠欣然笑道：“嘻嘻，我可没有什么格局。我只知道呢，阿染这辈子呢，一定是我的。我也只属于阿染一个人。”
江忆染洒然而笑：“你这小妮子说话可是越来越像我了，怪调皮的。”
“这样不好么。”洛海棠吐了吐舌头。
“好好好，我当然喜欢了。”江忆染捏了捏洛海棠的脸，然后便带着她继续向前。
洛海棠贴着江忆染，眨了眨眼睛，促狭问道：“阿染，你和我说说那个传红衣服的姑娘呗，我还不知道那个姐姐的故事呢。”
“姐姐？嗐，我都不知道她该算是你姐姐，还是妹妹。”
“咦？为什么这样说呢。”
“哎，说来话长。其实，那红衣姑娘说起来和小海棠你也有些关系的。”
“这么巧么。”
“是啊，你还记的，我们一起在长安的那个晚上么。”
“……”
******
江忆染和洛海棠兜兜转转，重又来到了千漪湖畔。
只是，刚到湖边，姚川却是匆匆赶了过来。
江忆染望向他，问道：“姚叔，怎么了？”
姚川神情复杂，低声道：“少主，洛姑娘，金陵来人了。”
江忆染怔了一下，旋即眉眼间浮起一抹苦涩。
他叹了口气，语调复杂道：“这还真会挑时间，竟然都选在我刚回来的时候。”
姚川也不自觉叹了口气。
而洛海棠则将江忆染的手攥得更紧了。
******
来到归雁殿，看着殿中的人物，江忆染顿时有些傻眼。
这阵仗，是要做什么？
当朝次辅夏均益，掌印太监邢爽，神威大将军司徒越。
后两位，在他孤身闯金陵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
前一位，却是第一次相见。
除此之外，江暮玦和洛南思也在此间。
所有人无一个落座，都只是安静站着。
江暮玦和洛南思的眉眼间都有一些苦涩，至于金陵来的那三人看起来却是平静无比，当然只是看起来罢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心中在想些什么。
江忆染苦笑道：“在下何德何能，让几位共同降临暮云府。”
金陵来的那三人在看到江忆染后，神情顿时起了变化。
夏均益的眉眼间更多的是感兴趣。
邢爽眯着眼，微微笑着，让人看不透。
司徒越则最为直接与明显，是惆怅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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