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她回头却瞧见了一袭墨蓝长袍装束的墨子非,月光下,那墨蓝越发的显得幽暗起来,就像是那双本就深邃的眸子,此刻愈加深不可测起来。
丁零跳脚,几乎是蹦着,惊讶道:“左……左岸,是……是你啊!”
“你要做什么?”霜华一般的月色里,墨子非的脸色微愠,直直盯着只着了里衣的丁零,像是要一眼看出其内心所思所想来一般犀利。
“我……我想……”丁零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当然不敢告诉墨子非她想要跳到水里去的想法。
“想要做什么?”他对她的行为总是会极其的执着,每次定然是要问个明白、清楚才肯罢休。
丁零低眸,偶然瞧见自己赤 裸着的脚丫子,脑袋一个灵光,说道:“我想要去踩踩水?”
墨子非低头却真的瞧见了丁零那双踩在青草之上的白皙双脚,颇为不解的问道:“踩水?”
“是呀。”丁零见墨子非已经放开了自己的后衣领子,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伸出了双脚泡到了水里。
初夏的水虽说带着些凉意,倒是格外的舒爽。
墨子非望着丁零赤 裸在外的双脚及那小腿,狭长的双眉不知不觉中便又皱了起来,他虽然知道丁零的并非是一般闺房女子会拘泥于各种礼数,但是他仍旧不喜她这般随随便便裸露肌肤于外。
然丁零却不知道墨子非此时的所思所想,踢着水花,一副惬意的模样。
丁零仰头笑望着墨子非问道:“左岸,你要不要也试试?”见墨子非不应允亦不反对,便肥着胆子,伸手拽了墨子非的胳膊,拉起坐到了身旁,脱掉了那黑色的靴子,慢慢把他的脚放进了水中。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被爽到?”丁零抬眸望着一脸清寂的墨子非,自顾自的踢着水花嗨着,说着,然墨子非却没有回她只言片语,她亦没有发现墨子非的双脚乃至双腿都一直僵直的像个木棍一般浸泡在水里,一动都不曾动过。
水花四起,颗颗飞溅,月光里像极了那夜光珠子晶莹剔透。丁零的长裤已经湿了一大半而不自知,一旁的墨子非低头望着同样已经湿透了长袍,亦是不言不语。
“左岸,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觉呀?”
墨子非转头看着丁零问道:“晚?”
“挺晚。”
“知道晚,为何还会这时才回府?”墨子非黑着脸问。
丁零抬眸,无言以对。
墨子非略略俯身过来,质问道:“你去了哪里?见了谁?”
“我……我遇到了墨子然……”
“你还喝了酒?”说这话时,墨子非的脸更加黑了些,仿若那天际浓的化不开的夜色。他确实是有些生气了,他厌恶烂醉,更讨厌女子喝的酩酊大醉,对于丁零亦是不喜,他还记得初次夜谈轩王府,丁零醉酒以及她拽他的衣袍嘟嘟囔囔的话语;他还记得那晚在军营,她搂着他的肩,哭哭啼啼的样子。他更不喜她与旁人毫无距离的亲近,不喜她绯红着双颊在旁人面前胡言乱语的模样。
“是……是呀,不过就两杯而已,两杯而已。”丁零低声解释着,她又开始心虚了。
“两杯?”
“是……是……就两杯,两杯竹夭,不过那酒真心不错。”丁零解释着,兀自轻笑着,却不曾抬眸去看一看眼前的墨子非眸中的异样神色。
“你喜欢竹夭?”
“嗯,我记得那日墨子奕把我扔到猎场就跑没了踪影,然后便遇到了墨子然,他身上的酒香就是竹夭,清冽爽口是它香醇馥郁亦是它,笔直伟岸是它妖娆缠绵亦是它。”
“如若喜欢就让下人取些给你,以后便不要去寻九弟喝了。”不知为何墨子非的双眉依旧紧蹙着,然说出来的话却是温柔了许多。
“左岸你真好!”丁零伸手亲昵的拉过墨子非的手,把头请靠在了其的肩膀。
“嗯。”墨子非轻应了一声,至于为何会应着一声,就连他自己都颇觉意外之极。
“左岸,你最开心的事情是什么?”
听到丁零的问话,墨子非回想着,往事历历在目,然开心的事情却少之又少,而这所谓的开心亦只不过是不疼不痛、顺了心意罢了,何来的开心一说。
幼时的记忆满满是母亲静妃的冷落,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像是有种仇恨,让她不愿意多看自己的孩子一眼,直到那年静妃当着小小的墨子非与璟帝的面一把匕首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他仍记得母亲走时眸中的决绝与对这世间一切的厌弃。
然亦是那年,因着静妃的去世,璟帝更是不愿意躲去想一刻墨子非这个孩子,至此他的生活一再陷入了黑暗的深渊,任由他人践踏,直到十二岁那一年, 殷朝与尉迟国开战,为鼓舞士气,璟帝要从众皇子中选一人随军出战,众皇子皆有人相护,各种理由推脱,唯独他已然站在了大殿之上,愿意随军出战。
墨子非仍记得大殿之上,高高在上的璟帝看到他时眸中的陌生与遗忘,那时的他满骨子倔强,既然无人可靠,那便唯有靠着自己亦要站在这世间的最高处鸟瞰这万物。
这么些年过去了,有谁还记得当初那个身材薄弱的孩子的模样,众人只道他墨子非冷傲无情,又有谁知道那些黑暗的时光里,除了讥诮嘲讽、落井下石,有几人向他伸出了温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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