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正要推开东屋门的时候,唐老头儿突然跑过来挡在她前面,苦苦哀求:“朱雀姑娘,我家大儿子唐富那天进了在牢给吓得不轻,回来后就病了,这不一直卧床不起呢,不如我叫唐富在屋里答应你一声就算了,你又何必非得进去看,污了眼睛呢!”
话完便朝着里面叫:“唐富,唐富,官家的人来查户籍,你给答应一声。”
里面屋里果然传出一声:“在呢,都在呢,请官家放心。”
唐老头儿笑着说:“呵呵,朱雀姑娘,你听我儿子唐富的声音哩,他这些日子卧病在床,连个基本的流漱都没有,姑娘如此体面的人,莫要脏了自己才是。”
朱雀淡淡一笑:“唐老爷子想得真周到,可惜我这人从来不怕脏了眼,请你让开。”
唐老头儿急了,正要辨解几句,两个衙役上前将他一左一右给拉开了。
朱雀推开门走进去……
如果说南屋和北屋里没有任何人,她已经看得习惯了,那东屋里突然冒出这么多的人来,到叫朱雀一时怔了怔,段品一就跟在她身后,同样的没有想到。
屋里可不止有唐富,还有他和大娘子的两个孩子,他和大娘子现在一左一右坐在床上,中间坐着两个孩子,一家四口相互依偎的样子,让人看了心里难勉不舒服。
唐富身上果然穿着一件蓝褂,而且左衣角处真就缺着一块,那缺失的一块断口处,明显的痕迹参差不齐。
“唐富。”
段品一看着他道:“你起来回话。”
唐富却无言地摇摇头,他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此时院子里的唐老头儿好像预感到什么,他在那边拼命地叫着:“大人,朱雀姑娘,求求你们别这样,我们一家子过得挺好的,大人呐,饶命啊!”
而跪在一边的唐老婆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两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唐老婆子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首先是唐富从牢里回来的那天晚上,唐老婆子对唐老头能把儿子给背回来这件事情有些质疑,毕竟都那么大岁数了,这种事情不是凭着撑一口气就能完成的。
再后来,唐富整天不吃饭,若是叫得急了吃上一顿,最终唐老婆子收拾碗筷的时候都会发现桌子下掉得许多饭菜,唐老婆子心想唐富又不是小孩子,为何吃饭总是掉。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她突然想到老一辈子传下来的话,阴灵吃饭就是一边吃饭边掉的,因为他们的下巴是虚空的,所以才接不住人间的饭。
唐老婆子当时想到这个的时候把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但后来她又暗暗骂自己,那可是她的儿子,胡思乱想什么呢?
而唐老头给她的话却是:老大向来温和,在牢里这一吓,自然是会吓出些毛病来的,他哪是不吃饭,只是没有心情吃,你没看到大媳妇有时候大晚上的,还要起来做饭给他吃?
唐老婆子一时无法反驳,大娘子半夜三更地起来做饭这件事情她也是知道的,只是不明白,一个人好端端的白天不吃饭却要晚上吃,不压床板么。
只到现在,唐富拒绝出门被查户籍,而唐老头子那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似乎说明了一切,老头子一辈子稳重,怎么可能突然发疯,若是发疯,那必有原因。
所以此时唐老婆子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唐富的种种不寻常,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屋里的唐富听到老爷子的叫声,仿佛也感觉到老娘的哭泣,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身上那件蓝褂不合身地晃晃当当着。
“大人,我真是病了,若是好好的,便早就出去迎接大人了。”唐富极力掩饰着什么。
朱雀道:“你的病,怕不是害怕见到阳光吧?”
唐富点头,讪讪地笑着:“确实是这么回事,朱雀姑娘你眼明心灵。”
段品一问:“害怕阳光这病时候得的,有多久了?你想清楚了再说,一会唐贵儿回来,我们查完人数就走了。”
唐富的神色紧绷了起来,坐在床上的唐大娘子伸开手搂着两个孩子,他们每个人眼底里都流露出惊恐的表情,好像立马就会生离死别,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朱雀和段品一。
朱雀突然有了个法子:“你难于说明白的话,不如让我们自己去看。”
话完,她一把拉住了段品一的手,另一只手揪住唐富的袖子,转眼之间打开神识,以前她就有过这样的经历,她和段品一在一起的时候,无意之中两人双双到达阴界。
当时朱雀并不知道,是她的神识不受制,但她也很困惑,这件事情若是没有段品一,她一个人很难抵达。
两人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耳边似有呼呼风声,风声里裹夹着一些窃窃私语,就好像经历了一个繁华的街道,等二人睁开眼睛时,发现他们站在老唐家的院子里。
这个时候的唐富和唐贵儿都还很小,两兄弟在院子里玩泥土,年轻的唐老婆子忙出忙进,唐老头儿收拾着东西准备 下田。
这原本,是一副多么温馨的画面,可这一切都被唐贵儿的一个举动给打破了。
要下田的唐老头儿走到两兄弟身边时,说了句:“叫叫爹,爹要下田了。”
唐富便乖乖地:“爹。”
唐贵儿却淡淡的看了唐老头一眼,又继续玩手里的泥巴,他似乎跟这位父亲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唐老头儿眼里掠过一抹失望。
他走后,唐老婆子便走到唐贵儿面前教训了他几句:“你小子小小年纪,是要返天了是吗?那可是你爹,你为何不叫他,知道这多伤他的心吗,家里你吃的喝的,可全是你爹爹辛苦挣下的。”
唐贵儿不知有没有听懂唐老婆子的话,他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朝着院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时朱雀和段品一惊讶的发现,原来大门外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只见他时不时地探头看看院子里,逗得唐贵儿咯咯笑,可是当唐老婆子扭头去看时,却一个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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