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从屋里爬出来的仲夏看到了鱼娘现在的样子，他痛哭起来：“你不要动，我过去就是。”
他艰难地一点点爬到鱼娘面前，抬手抱住这条双头鱼……
痛苦不堪的鱼娘似乎因为仲夏手上的温度而安静下来，她不再扭动身体，平静而安祥地相依着他。
站在一边的三个人都看呆，如此凄凉的情景，谁人还能说这不是感情，可是……
就在仲夏对鱼娘喃喃地说着什么的时候，那双头鱼突然自中间裂开，一缕白色的烟雾从里面飘出来，那烟雾若隐若现，渐渐呈现出一个阿娜多姿的女人样子，只见她披散着长长的黑发，双眼透视清澈，她那么美，却又那样的飘逸。
仲夏似乎对她并不陌生，反而神情里多了些欣慰和坦然。
如烟似雾的女人走到陆小娘面前，轻轻地行了个礼，声音空灵：“姐姐有所不知，仲夏乃鱼神化身，此世他的尘缘已了，是该离去的时候了，这些年，多谢姐姐对仲夏的照顾。”
陆小娘十指冰冷，浑身打着颤：“那你是……谁？”
女子道：“我前世受鱼神之恩，这世前来为他开路还神。”
话完便转过身去，伸出近乎透明的手去拉着仲夏的手，仲夏轻松地站了起来，准确地说，是一个仲夏的魂魄站了起来，而他那长着一半鱼鳞的身体还继续爬在地上，而且闭上了眼睛。
眼看着两人要走，陆小娘还是不甘心，她哭泣着：“仲夏，早知有今日，当初何必招惹我？”
仲夏只是回头冲着他微微一笑，那笑里有多少凉薄，多少疏离，看上去他现在恢复原样了，脸上也没有那些恶心的腐烂和鱼鳞，可是这个笑容，恐怕会成为陆小娘一生的阴影。
别说陆小娘，就连朱雀在后来的许多日子里，都会回忆起那个笑容，她时常在问自己，分离，真的可以变得如此绝情吗？
看着仲夏和鱼娘消失后，若不是地上还有仲夏的尸体和那条双头鱼撕裂的躯壳，完全看不出来刚才发生过什么。
陆小娘在朱雀的安抚下渐渐平息下来，她再度抬起眼来时，已经平静了许多。
“多谢二位了，这件事情我知道迟早得有个结果，如今早一些揭露，其实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二位请回吧，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会来处理。”
朱雀不放心地还想说点什么，素清道长叫她：“丫头，走吧！”
发生了这么离奇的事情，这就走了啊？
朱雀不得不跟着素清道长离开了仲家小院，一路上她忍不住问：“道长，那仲夏如此绝情，陆小娘她会不会想不通，做了傻事？”
“不会。”素清道长直言。
“你怎么知道？”
“因为陆小娘的面相是长寿之人，贫道估计她接下来要走的路，才是今生最值得的追寻。”
“什么，我听不懂。”
“贫道觉得，陆小娘是有慧根的人，否则那鱼神传世也不会在茫茫人海之中找上她，所以此事了结后，她有可能会去出家。”
“原来如此，但我不明白，仲夏他如果是鱼神，那就好好做鱼神呗，何必再到世间走一遭，无端端地害苦了人家陆小娘。”
素清道长便说：“这你就不懂了，有些神，哪怕是在神位也无法躲过轮回转世之苦，有的为了避开那个苦，便用转世为人这样的方式来到人世间躲上些时日，然后再回去继续做自己的神。”
呃！
不得不说，如此躲劫方式也太卑鄙了吧！
一路无话。
因为时辰也差不多了，便直接回到了衙门里。
没一会朱李氏和上学的朱福也都回来了，厨房里的婆子来叫吃饭，刚走到饭桌前，便看到一条大大的红烧鱼，朱雀和素清道长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胃里翻江倒海。
几乎是一起便扭头朝着厨房外跑了出去。
留下厨房里的所有人：“……”
等了一会还是没见人回来，朱李氏便招呼着朱福和朱旺吃饭，嘴里叨叨着：“这死丫头，我正想问问她今天在藏宣斋里有没有赚到银子，她却跑了！”
朱福便问道：“娘，那你今天有没有卖出去一盒胭脂？”
朱李氏瞪了他一眼：“闭嘴，小屁孩懂什么。”
直接跑出衙门的素清道长和朱雀同时觉得没有味口。
“罢了罢了，不如我们去喝酒，再来一碟花生米，如此简简单单更好些。”素清道长拍了拍额头，其实他的定力还是挺好的，若是身边的丫头不先有反应，他也不至于如此。
朱雀很赞成：“好啊，去喝酒。”
两人去了小酒馆，平民价位的小白酒喝起来十分惬意，一直从太阳偏西喝到华灯初上，当两个人歪歪斜斜地走出小酒馆的时候，又成了县城街上一道靓丽的风景。
一老一少，一道一丫头，喝醉了酒在街上晃晃悠悠往前走，根本就不再乎路人的指指点点。
只到外出散步的寒云莫遇到他们。
他下令：“把素清道长送回藏宣斋。”
至于朱雀，他劲臂一伸，将她抱进了轿子里：“起轿。”
朱雀感觉脚下虚空，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微凉坚实的怀抱里，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那样的不真实，比如以前看到的那张冰块脸，此时对着她时，居然多了些温柔神色。
呃，一定是在做梦。
朱雀突然就想着，若这是梦，那便是好事，平日里她怕这个寒云莫怕得要死，现在好了，在梦里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他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寒云莫看到她清澈迷茫的眼眸转动着，不由得微微勾唇角，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视线中，丫头因为喝了酒而变得粉红的脸颊更加娇俏，微张的红唇上还泛着湿润，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无不在诱惑着他更进一步。
尤其是那双和他对视着的眼眸，更是迷离中带着丝丝媚惑。
寒云莫心中一动，一股强烈的热气只冲上顶，蓦地他突然想放下一切矜冷，将她捧在怀中，揉进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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