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李府兰溪院。
李婉儿听完了李征所言，桌子的饭菜早已凉透，正如她的一颗置身冰窖的心。
“原来是阿娘和你们一起做的这事儿，怪不得那天睡觉前我喝的蜂蜜水，阿娘眼神怪怪的，原来这一切阿娘都是知道的。”
且不但知道，而且参与了的。
李婉儿看着桌子上丰盛的菜肴，此时还是二月，在家里只有阿爹或阿兄偶尔钓上来的鱼才可以添一抹肉味，可是在京城却是可以大鱼大肉。
“你给阿娘多少钱啊？”言下之意，我，李婉儿在李府眼里价值多少？
李征缓缓说出来一个数字，那是李婉儿，从来只在戏里听过的数，那么多的银钱，足够家人幸福和美的生活一辈子。
“这样也好，”她拿起筷子，挟了一口离自己最近的一道菜送入嘴边，“阿爹不用，大冬日的就去给人做活，阿娘也可以不再为了阿兄的事情而愁苦，阿兄可以有一段美满良缘，往后子孙满堂。”
她每说一句话，就会吃一口菜，她不知道那是荤还是素，那是什么做的，她不知道是咸是甜，是香是苦，她只是逼着自己一口又一口的吃下去。
从半路醒来，直到到了李府，从一次次的与李夫人口舌之争，这是她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她也不想哭的，李婉儿每一口饭菜都和着泪珠，她艰难的咀嚼，她想把眼泪逼回去。
“明明，这样很好啊，李婉儿这么值钱，明明可以让家人生活的很舒服。”她好像噎住了，手抚着胸口顺着气。
一旁李征连忙倒过来一杯适宜的茶水递给她，李婉儿喝下之后，这才觉得好了一些。
她试图解释，“我我就是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你知道的啊！我是个农家女嘛，这辈子就只吃过鱼肉和猪肉。”
李征被她含泪的红眼看了一下，较忙避开了去，他干巴巴的回道：“还，还喝茶吗？”
“茶？”李婉儿抽噎着看着自己的手里，那精美的青花瓷茶盏一点也不像家里的茶碗，小巧精致，茶水两口就喝完了，“这茶没有檀溪的好喝。”
她别扭着，不肯承认自己想家，却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再也回不到家了，李婉儿再也见不到阿爹阿娘，还有阿兄。
桌子上饭菜一片狼藉，李婉儿吃的捧腹打嗝，她毫无仪态的靠在软和的椅子上，看着李征指挥下人进来打扫收拾。
“你放心吧，我不会再闹了，以前阿爹卖鱼的时候，旁人掏了钱，那鱼就是属于人家的。”
“即便我不想承认，如今的我就是那一尾鱼，被李府买来的鱼，我也逃不走的。”李婉儿声音淡淡的，再没有先前的桀骜执拗，仿佛看开了一般。
可不知为何，李征的眉头却是一阵猛跳。
房门再度关上，屋子里又剩下了自己一个人，李婉儿看着屋中的陈设，那漂亮绝美的屏风摆件，是自己先前做梦也梦不出来的。
“爷爷以前说过，鱼儿都是记不住东西的，李婉儿，忘了吧，就当你是被李府收养长大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这样吧。”
纵然心中不甘，又能如何呢？
李婉儿承认吧，如果李征一开始就跟你说了这样的交易，你自己也会愿意的，如今结果都一样，你又何必在乎那些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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