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无双闭言，心中想的更多的却是赌坊的事，迷迷糊糊间，竟是睡着了。
顾君寒听着身旁人沉沉入眠的呼吸声，睁开了眼。枕在手臂上，仰面看着床顶，心绪却不知道飘去了多远。
他本是没有中午休憩的习惯，不过是跟着祝无双，偶尔也会在床上躺着。闭着眼假寐，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还是清醒着的。
等睁开眼，望着窗外的天色，该是走了。
顾君寒转头看了一眼祝无双，缓缓起身，悄无声息地往外走着。出来后，却是脚步一转，停到了另一扇门前。
不过一会儿，便是有人给他开门。
是图南坐着轮椅来开得门，他目中平淡，见着顾君寒没有丝毫的诧异，略略往后退着，示意顾君寒进来。
顾君寒进来后，见着趴在塌上的四六，睡得正香。图南坐在轮椅上，神色淡淡，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一时间，房间里静悄悄的。
“说吧，你是谁？”顾君寒却是没有耐心再等下去，站在图南身前，居高临下，睥睨着他，眼中是不可避免的询问。
“图南。”图南很快的开口回着。
“我查不出你的身份。”顾君寒危险地眯着眼睛，双手抱胸望着他。
“一介草民。”
图南垂眼，语气平静地回着，“王爷放心，不会做有害于你们的事情。”
顾君寒自是不怕这些，他担心的是祝无双，更何况，他向来不放心自己身旁，有着来历不明的人，于是看着他的眼神，愈发怀疑。
顾君寒忽地伸手，抓过他放置在双腿上的手。
一双白净的手，虽然养尊处优，白净细腻，但是虎口处却是有着陈年老茧，顾君寒细细探着，神色愈发不对。
图南也不反抗，任由着他动作，脸上是雷打不动的淡然。眉头都没有抖一下地看着顾君寒，像是早有所料。
顾君寒隔了半响，松开了他的手，目光落在了他的双腿上，白色的长袍倾覆盖下，将一条修长笔直的腿，盖的严严实实地，只隐隐约约间露出一点轮廓，还有着下方的那一双洁净的白靴。
“腿也？”顾君寒忽地问道，声音低沉。
图南却愣是听懂了，摇头轻声说道，“不是，手筋是被挑断的，腿是被打断的。”
顾君寒目光深幽，却还是紧紧放在图南的脸上，没有错过他的哪怕一丝一毫的表情。
虽然一无所获，但是那双桃花眼里，盛满的不再是深情，而是如狼一般的警惕。
图南见状，嘴角却是溢出了一抹笑，心下叹道，“不知道王爷，还记不记得……武安侯。”
顾君寒瞳孔急速变大，武安侯！难道他是……是了，年纪也对的上。
图南见着他脸色骤变，心下默然，却还是开口不温不火地说着，“逝者已逝……还望王爷不要再来质疑，我……现下便是图南。”
顾君寒盯着他，目光深邃，他万万没想到，武安侯还是有着后人在世的。
等到吱呀一声门响，顾君寒已经出去了，顿时只剩下图南，他坐在轮椅上，愣忡了许久，双手平摊，又看着自己的手心，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公子……”四六的声音，模模糊糊中响起，他醒了。
四六坐在地上，趴着塌上，将就着这个姿势午睡了一中午。
刚醒的时候，还浑身酸痛，擦拭着嘴角，伸个懒腰，却是发现公子不知什么时候坐起来了。
“你怎么比我醒的还要早呢？”四六小声地说着，又手脚麻利地跑到床边，铺床整理被子，几个起落间，被子便被叠的整整齐齐。
“我若是不在信南城，你愿同我一起走吗？”图南的话，突兀地响起来，在这个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不真实。
四六自小便是在信南城周围混大的，若是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他回过头，望着图南坚定地说着，“公子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反正我说了，我是要跟着公子的，公子若是嫌弃我，我……我也是要赖着的。”
图南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转动着轮椅，来到窗户前，眺望着下面街道上的景色，熙熙攘攘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叫卖，如此热闹，如此地……自由。
“公子，我们要去哪儿啊？”
四六见他没说话，却是凑过来，也到了窗户前，顺着他的目光往下望去，“离信南城远不远啊？”
“若是离得近也好，想它了就可以回……”
四六话还没说完，却是顿住了，公子何和自己不一样，他定是不乐意回到信南城的，又讷讷地说着，“若是离得远了，也好，我们就四处游山玩水，将各种好玩的都给玩个遍。”
还是少年心性，说到玩，又立刻眉飞色舞起来，四六还在那儿纠结着，是该往哪儿走。
图南见着他如此，目色沉沉，向来平淡的眉梢，也似带上了一点的喜意。
“公子！要不咱们去京城吧？”
四六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图南，一张嘴不停地说着，“我听说，京城是最繁华的地方，遍地都是好东西。”
“上次那个阿贵的表妹不是去了一趟京城吗，他还跑到我面前来得瑟了……搞的像是他去了一样……”
“嗯。”图南无论四六的提议是什么，统一的回答都是嗯。
“公子想去哪儿？”四六已经停了无数个嗯，不过他早已经熟悉了，自己在这儿说的激动，公子在那儿神色淡淡的模样了。
见着四六满怀希翼地看着自己，图南心中却是头一次哑然失语，他也没想到要去哪儿，只是想着离开信南城，这个待了几年的地方。
“还没决定。”
“那公子你快点想，想好了告诉我，我好早做准备。”四六笑嘻嘻地对着图南说道，蹦蹦跳跳地跑到桌前，给他倒着茶。
“你要做什么准备？”图南觉得好笑，出声问道。
“这……衣服总是要准备的吧？”
四六掰起了手指，嘴里碎碎念着，“听说，若是往南方走呢，便是多雨季，那里空气潮湿，我们就要多备点御寒的。若是往北方走，那我们就……”
“不过也不一定，我们也可以到当地买……不对，公子我们、没有钱吧？”
图南捧着热茶，听着他在自己耳旁碎碎念，街上的人影翕动，这才有种回到以前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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