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蓉，醒了？这是怎么了？”晓蓉妈听到动静进屋，看到她满头大汗的样子担心不已。
“做了个噩梦。”赵晓蓉笑笑，“梦到大妗子跟大舅打架，我在一边拉架出了一身汗。”
“……唉，你那个大妗子真是过分，别想她的事情了，以后尽量多帮你大舅一把吧，可怜人。”晓蓉妈说到大舅就忍不住叹气。
赵晓蓉一边叠被子一边问，“妈，那个女人真的疯了吗？她现在怎么生活？”
“应该是疯了，听人说认不得人，整天枯坐在门口发呆，要么就晃来晃去的溜达，见到人就要吃的。”晓蓉妈打听过那个女人的事情。
赵晓蓉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心里挺难受的。
好好的一个人变成那副样子，就算不认识的人见了也觉得可怜，何况是大舅？
“就没人送她去医院看看？”
“谁管啊？她父母都过世了，婆家把她赶了回去，远一点儿的亲戚偶尔给送点儿吃的，保证饿不死就行。”
“真是可怜。”
“谁说不是，都是命！她也是傻，早点儿想开了就不会把自己逼到那种田地，晓蓉，你以后可千万不要那么傻，真要是遇到不顺心的男人，趁早回头，开始新的生活才是正事儿。”晓蓉妈不放心的叮嘱她。
赵晓蓉笑笑，“我早就想开了，不然也不会跟王家闹成现在这样子。”
“也是，我闺女是个明白人，以后一定能找个好女婿。”晓蓉妈笑笑，“别管她的事情了，起来吃饭了，不然一会儿又凉了。”
赵晓蓉点点头，心里却盘算着去看看那个女人。
以前不相信命运轮回，可她重活一世由不得她不相信，就当为自己积德了。
吃过饭，赵晓蓉偷偷用饭盒装了半盒菜拿了两个馒头，找了个借口出了门，那个女人住的村子距离她们村子并不远，她走的小路用了半个小时就到了，刚进村子就看到四五个孩子追着一个穿着破烂的女人抽打，嘴里还骂着疯女人。
女人抱着头躲躲闪闪，却经不住几个半大的孩子围堵，身上挨了一下又一下，也不吭声。
“住手，谁让你们打人的？”赵晓蓉冲过去，把几个孩子挥开，扶着女人就走，“我送你回家。”
女人乱糟糟的头发上还插着一些枯草，脸就跟锅底似的漆黑，因为太瘦颧骨高耸着，细长的脖子挑着一个脑袋，身上一股子臭味。
唯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还算正常点儿，此刻那双眼睛里满是迷茫，似是无知，又似是想确认赵晓蓉的身份，最后她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我不认识你。”
赵晓蓉一听，这女人还能认人，就知道没有外面传的那么疯。
“你不认人了，你是我姑，快走吧，我给你带了饭。”赵晓蓉个子高，只稍微用了点儿力气，就把瘦弱的女人拽走了。
身后那些孩子还想跟着看热闹，被赵晓蓉狠狠的瞪了一眼，“走开，再敢打我姑姑我就打你们了。”
几个孩子被她的气势吓到了，叫了几声疯女人跑开了。
赵晓蓉回过头，就看到女人眼底的探究，越发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她并没有疯，或者说没有完全疯掉，“走吧，去你家。”
女人没再说什么，领着她到了村子最里面的一个破败的院子里，院子里长满了枯草，只有来回走路走出的一条道，屋子破败连门窗却都没了。
赵晓蓉看着这一幕，心中酸涩，很难想象这地方能住人，这么冷的天，她是怎么熬过来的？看到院子里还有一个残破的瓦罐，用压井压了水，“过来洗洗吃饭了。”
她做那一切的时候，女人就站着看着她，看起来真像一个疯子，可赵晓蓉知道她没疯，然而却对她的话没有反应，僵持了片刻后坐在了院子的一块石头上，不再搭理赵晓蓉。
“我叫赵晓蓉，是庄家村的，王学武是我大舅。”赵晓蓉知道她有顾忌，便说出了身份。
听到王学武三个字的时候，女人的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随即又没了动静，仿佛那个人与她无关。
赵晓蓉走到她身边，拉着她去洗手，“洗洗手吃饭吧，我知道你没疯，何苦这样作贱自己？苦了自己也苦了那些在意你的人，你才三十多岁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难道要这样直到死去吗？”
女人还是不动，“你走，我不需要别人可怜。”
“我不是可怜你，只是可怜我大舅。我小时候一直很内向，只有大舅会哄我还会偷偷给我零花钱，在我的心目中，他一直是高大伟岸不可击倒的。
可是现在我突然发现，他不再那么高大，身子些佝偻，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让人窒息的沉默，那双闪着光芒的眼睛，如今死气沉沉，生活把他折磨得变了形，他只是默默的承受着。”
女人双手不安的捏着衣角，却依然一声不吭。
“是你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胡说！”女人突然发狂了，狠狠地瞪着她，“是他害了我，是他辜负了我，我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都是他害得，是他对不起我！”
赵晓蓉叹口气，“他是对不起你，可他娶了那个女人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了，你能不能过得好一些，让他也多一点儿支撑下去的希望，难道你真的恨他，恨到想看他死吗？”
女人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眼泪飕飕而下，哭着哭着就笑了起来。
“我要是那么狠心，就该拿着菜刀跟他同归于尽。”
“别再折磨自己了，只要你愿意走出来，我会帮你，起码活得有尊严，也减轻一下他心里的负担吧，再这样下去，他真的支撑不住了。”赵晓蓉叹口气，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那个女人就是一个没有底线的泼妇，她只想让她自己过得好，别说大舅了，就连大丫二丫都没在她心里。”
女人咬着唇，任由眼泪滑落，似乎是想将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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